清晨，王氏族谱中的明朝武德将军惊醒了睡梦
德国人的火车正鸣笛从湖岛村北隆隆驶过
沿着海边的胶济铁路开向济南
他骑上骏马挥舞战刀没有追上
这个讨厌而飞快的铁玩意儿
调转马头，他就身穿工装走进日本人的纱厂
一边象机器一样转动身体，一边看到
海泊河水正在涨潮
岸边窝棚里住着来青岛打工的乡下人
坐着木筏渡河，枯树枝般漂过
他看到日本兵哇哇乱叫着发起冲锋
德国军官举着白旗离去
海岸路的职员宿舍门被一个巨大的身影挡住
工友们用眼神相互转告着
刘少奇领导罢工来了，他看到
美国兵的吉普车在跑，国军的钢盔晃动
会写小说的萧军和萧红在四方公园游玩
又看到一群扭秧歌的人
热烈欢迎解放军进城
他穿越时空后才明白
海泊河曾经是个证人
分清台东、四沧（后来叫做四方）的地盘
而现在河的两岸统统归市北

上午，阳光照到海云庵地上的落叶
进香的人一出山门就丢了信仰
街上烟火缭绕不是供奉神灵
而是红卫兵焚烧着四书、五经，破四旧
四方机厂院里一丈二尺高的两尊北魏大佛
吓得一声不敢吭，哆嗦着闭上了眼睛站着
武德将军不明白小小的四方村聚集了这么多人
那些矮小的平房怎能容得下
他不明白，四方已是著名的工业区
工厂把土地都占去了
老百姓靠什么生活
但他知道四方人来自四方
他自己是跟着永乐皇帝御驾亲征
从云南乌撒卫调兵来的

中午，武德将军喝德国啤酒，吃胶州湾蛤蜊
这酒就是马尿味，蛤蜊有火油味
他抱怨说，本将军昨晚提着马灯赶海找不到路
滩涂和礁石上建造的环湾公路不长海蛎子
也打不上鱼儿，抓不到蟹子
家里的渔船本来就在门口
现在仍在原地放着，可惜船板烂透了
因为船已经是在陆地上，离海太远
填海造地盖厂房，家里的庄稼地也盖了厂房
武德将军又品尝了高度数的栈桥白干
还有北岭山下酒厂酿造的青岛葡萄酒
醉眼朦胧中看到家里的老屋
还有老院子，老树，鸡窝都被挖掘机推倒
原址盖起了很多高楼大厦
他连自己家的准确位置都找不到
他本来很熟悉家乡人说话的海蛎子味
可现在周围人的口音南腔北调
他甚至有些听不懂
听来听去，他迷糊起来
竟然在饭桌前站着打起了瞌睡
而他的战马就在身旁尥蹶子

下午，湖岛小学的学生们开始朗读
武德将军记得这小学是村里人自己办的
这是民国年间的事，校址在王氏家庙北侧
现在学校迁址两次，办学规模一次比一次大
学生中湖岛村的子孙他都认得
但大部分孩子他不认识
不过，看到孩子们高兴，他也高兴
看到尘土飞扬，到处都是建筑工地
武德将军皱起了眉头，他还看到
胶州湾越来越小了，海水越来越浑
工厂的烟囱呛他一阵咳嗽，放下手里的烟袋锅

傍晚，武德将军站在孤山顶远眺
看到了港口，轮船，发电厂，跨海大桥
看到马路修得宽敞而平坦
房子盖得漂亮还刷上彩色涂料
看到城市的灯火逐渐辉煌，把天空的星光掩住
看到最亮的灯光，最漂亮的风景在前海
武德将军知道
习近平、普京等卓越的领导人将要来这里会面
商量地球和人类的大事
但他还是不忘自己的小事
他要在天黑之前回云南赴宴
他的明朝士兵和上司在军营中等着他喝酒
他还是喜欢骑马走，拿着他的大刀
他的子孙后代开着宝马、奔驰汽车要去送他
他说怕耽误王家后人的工作和学习
劝他坐飞机，或是坐高铁回云南更快些
他说骑马兜风的感觉最好
武德将军拍马疾走之前，留下话告诫子孙
没想到你们发展的这么好
今后还要继续奋斗，再过很多年
本将军还要回来看看
他吩咐后代中那个不会骑马射箭的家伙
写一首诗记下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