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大海里特别的鱼类
 

□吴泽军 


请把你的腹部继续贴着我的脊背

触觉里我能感觉彼此的存在

我们肌肤相亲的间隙

海水可以感受到我们的绵绵温情

人类的轮船就在我们附近

制造波浪和漩涡

它们传递到海平面之下的轰响

仿佛在嘲笑我们的愚蠢

千万年之久还没进化出鲨鱼那尖利的嘴

老是瘪着两张嫩白柔软的唇

不轻易吐露圆圆的气泡

也没去学鲸鱼从海面上
兀自升起亮花花的水柱

打破海面的平静

平白无故地发出风暴和呼啸

你我如此安静，屏息凝神

默默潜游，下沉，上浮

不太招引围观的目光

你看，我们严重突出的额头

像人类神话中的寿星

会不会是充满了水族的智慧和宽恕

我们的嘴往后退缩
弯成又宽又扁的弧形

像人类的老者掉光了牙

也像还没长出牙的婴孩

不轻易向外露出我们的牙齿

使我们区别于鲨鱼的凶暴

你快看，天空投送给我们的光线

被海平面滤成蓝光

懂得把我的挚爱

描绘成你的模样

把你相随我的安心和满足

描写成我的尾翼
在水中轻轻摇摆

现在我们不需要浮游生物作为食物

不需要比我们弱小的鱼类

不需要惊涛骇浪

强化我们的腰力和扑腾的速度

柔软的生活

成就了我们妩媚的脾气

缓慢的灵魂
塑造了我们细腻的长情

我要告诉你

我们笨重而厚实的肉身

又细又圆的眼睛

总是示以傻傻憨憨的笑意

表明我们胸无大志

没有急切要去的远方和未来

我们不适合去那拥挤而忙碌的海面

就让别的水族去领取海上日出的辉煌

让人类去领取夜晚
海上升明月的凄凉

我们要是贸然翻出海平面

就会感到局促不安，无所适从

海风就会吹走
大海披在我们身上的

那件深蓝色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