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夫

作者: 2018年05月29日17:32 浏览:843 收藏 觉得不错,我要 赞赏
极地的冰锋刺破腹地的温暖
哀嚎吹胀的恐惧,砰然破裂
滚烫的原浆喷洒于大地
末日的彼岸花,渐次开放
天空浮沉着妖娆的绝望
在另一个世界里,屠夫放下了屠刀
也放下了成佛的谶言

刀是冷的,血是冷的,就连烫毛的滚水锅
也是冷的。

屠夫关注于,刀刃割破皮肤的声响
锋刃游离于经络的顺畅
骨和肉的分离,垢与净的清理
干完这些活计,双手合什
“不是我要杀你,是他们的身体需要你”
然后在随身背负的生死簿上
又记上一笔

生与死的区别,在屠夫眼里
是牲畜和肉的区别
是一堆堆按部位分解的肉
是人间烟火的熏蒸 
是人间百味的和解
厨者的想象力,席卷生生死死的可能
在这里有,屠夫看不透的
众生平等

屠夫找不到,自我救赎的经文
屠夫踟蹰于地狱之门
屠夫把屠宰之所得,一半留给今生
一半留给来世
屠夫在家里的佛堂,一遍又一遍地
为神龛上的泥胎,涂抹金粉

屠夫祈祷于佛祖——
“屠戮,是不是我的宿命
第一次,父亲手把手地牵引,宰杀
一头猪,鲜血喷洒一身,并
挣脱屠宰的帮凶,在场院里奔突嘶吼
气绝,血红着眼。这只眼
成为我脑门上,从未消除过的疤痕
成为我脑门上的,第三只眼”

“从此,我一眼看透,皮毛下面的
心脏、血脉、经络、骨骼、肌肉和脂肪
一眼看透,恐惧、忧伤
生的眷恋和死的绝望
还有那凝聚又消散的怨怼”

“有了这第三只眼,我知道怎样安抚
怨念,怎样决绝地斩断,生与死的牵连”

“我曾梦见,那些消散的魂,集结成大军
将我撕碾成齑粉,而这些齑粉,幻化为虫蚁
啃噬着我的肉身,白骨森森
我梦见自己的头颅,敬献于六畜的祭台
祭台前篝火映照,血色粘稠的迷醉
狂乱的鼓点和舞步,齐声嘶吼——
下地狱——下地狱——”

“在这个世界上,总会有持刀的屠夫
总会有待宰的羔羊,既然注定要下地狱,
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我不过是六道轮回的引路者
抑或是忘川河上的摆渡人,
在此岸与彼岸之间,反复
度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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