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河的女儿她注定要嫁人,我说水的肩上,
流淌着黄土的梦。一代又一代人,在不断的流徙中,
期待着火的秘密,那燃烧的草原上蓬蒿们,
在唱着野草的歌,那没有人观赏的舞蹈中,
谁的序曲总在无尽的沙海里散布着贫瘠的谎言。
一代又一代,那冰冷的石头上开不出花,
那仰望的眼睛里,我说河的女儿流下了泪,
然后她戴上了盖头踏上了轿。我说,我看见了她的背影,
我也听到她细碎的脚步声里黄沙的脊背抗不起河的疲惫。
一条辗转流浪的路,一曲九回肠的悲呛,
都在逐渐干旱的季节里嘶喊着古老的咒语。
巫师的长发中狰狞出惩罚背后的卑鄙,
飞扬的果实里无法落地的种子哭出了雷声的震怒。
在岩羊尾巴上挂起来的饥饿无法唤醒河的沉寂。
那停靠在沙杨树下的小舟在太阳下不断的勃裂。
而河的女儿注定要嫁人,河的干旱注定要流泻。
那年华中期待的繁绿被砍伐的刀斧连片的蹂躏。
没有裙摆的春天里百鸟也唱不出婉转的歌。
无法守侯的守侯中,孤寂的山峰等待着雨,
伟岸的荒凉中,一群又一群开山的人依然操起了刀和斧,
他们说这是希望,这是别墅,这也是一场豪华的盛宴。
而河的女儿已经乘着花轿走入远方的门,
那浑浊之中流出的血是又一个怪胎在出世。
那处女之夜里又是谁的呻吟惊醒了安睡的土。
一片又一片卷曲的毛发里,一棵又一棵白桦
也被截断了根。而黑森林的搅动中,我们
再也看不到河的女儿抖动起自己美丽的躯。
2006年12月13日北京亚运村夜
雷武铃点评:
这是一首吟咏性,歌唱性的诗。这种音乐性很强的诗,和作曲技法类似,推动诗歌发展的是反复出现的主题句,这个主题句不断地变奏或被置于不同音色的配器背景中。这样的诗合适表达深沉情感和情绪的延绵,所谓“一唱三叹”。就是类似的意思一直在反复、反复。直到这种情感得到完全的宣泄。因此,其类似于最原始的感叹词“哦呦”的歌词并非严格的逻辑语言的,而是一种有节奏的情感抒发言词,词义只要配上情感和情绪的节奏就好。
这首诗的主题句是“(我说)河的女儿注定要嫁人”,它的反复句和变奏句“河的女儿流下了眼泪”,“河的干旱注定要流泻”,“河的女儿已经乘着花轿”,“(我们/再也看不到)河的女儿抖动起自己美丽的躯”。其他的都是围绕这个句子的装饰性和补充性的发展。这些补充性语词中“黄土的梦”,“黄沙的脊背”,“干旱”等有一种具体性和象征性的结合,而“火的秘密”,“雷声的震怒”,“贫瘠的谎言”,这些纯属装饰性的氛围词。
这首诗很不错的地方是这种音乐性一直贯穿着整首诗,变奏的方式也丰富,而整首诗的情感装饰语言也一直保持着统一。可以继续努力之处是,这些补充性和修饰性发展部分有些地方过于普通,可以朝着更独特更有个性表现力更强的方向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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