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程人

你一定深知春夏秋冬的悲与痛，欢与喜
也一定知道一朵桃花的三月，一片雪的温度
是不是皮肤开始变得粗糙，头发愈来愈干枯
明亮的眼神也开始黯淡无光，一颗心被操碎
你总是迎接黎明，在别人沉睡如石的时候
一只麻雀的鸣叫都会唤起一颗渴望自由的心
一根香烟嗫嚅已把洁白的牙齿熏黑
你说你喜欢吞云吐雾的样子，仿似漂浮在天空
就能把这个世界尽收眼底，把家乡俯瞰
你已习惯了骂骂咧咧，就像习惯了一场场酒醉
你支起水准仪，经纬仪，垂线仪，全站仪的样子
已没有了校园时的生涩，也没有了那份青涩
你咬住一根红蓝铅笔的时候，一定紧绷墨线
你看图纸的时候，也一定把框柱，剪力墙看透

一根钢筋串起你的青春，不出意外
也会串起你的中年，这时你已独揽大局
审查资料，组织协调，召开会议
奔走于各个部门，各种酒场
你甚至开始习惯训斥下属，敲桌子，撂狠话
春走了，夏来了，秋深了，冬寒了
你胖了，也黑了，你累了，也老了
别人叫你领导，叫你经理，叫你老总
你却在一个酒醉的夜晚，因为别人叫你一声小张，小刘，小陈，小李
哭了，哭得声泪俱下，哭得像个孩子
你总是望着那些新来的大学生
由衷的感慨，还是年轻好啊
你开始怀念往事，向人们诉说
一个个参建项目的故事，一个个难忘的夜晚

此刻你该入睡了，因为明天
你还是一个工程人，还要迎接黎明
在人们沉睡如石的时候，你已搬起生活的石头
一步一步，如此沉稳，坚定，像上了强度的混凝土

谈起

他们谈起工作，谈起收入
还要谈起车子，房子，人家的老婆
他们问我这些，我说我谈不起
谈不起女朋友，房子，车子，更无从谈起
别人的老婆，我只能谈一谈
我老家的天空，还有那口
揣了几十年的堆窝，高兴了，我还会谈起
我的诗歌，我说我要写下我思想的生与死，写满大江南北
他们说我，痴人说梦，不食人间烟火
而我只记得自己每天都用双脚走路，吃五谷

我不知道他们谈起这些，为什么那么兴高采烈
后来我才明白，他们都有房子，车子，别人家的老婆
没有的他们从来不谈，比如爱情，理想
我离开他们，以闪电般的速度，写下
这首《谈起》，生怕他们对我的那声叹息
和我的叹息重叠，碰撞出耀眼的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