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诗吧，孩子”

系列公开课第十二讲

向河流学习说话

张战，女，湖南长沙人，湖南第一师范学院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副教授，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参加第十三届（1995年）青春诗会，有诗集《黑色糖果屋》《陌生人》《献给人类孩子的诗》。

1  关于“华容河” 

各位小朋友、各位老师好。今天能有机会和大家一起聊一聊河流与诗歌这个话题，我非常愿意。世界上的河流，有的长，有的短，有的大，有的小，有的古老，有的年轻。有的非常有名，比如长江、黄河，比如亚马逊河、尼罗河。有的却不为人知，悄悄地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流淌。更多的河流，没有很大的名气，却让生活在它旁边的人们熟悉它，热爱它。 

我所熟悉的一条河流，是一条小河，叫华容河。

这条河在哪里呢？在湖南省华容县境内。这条河真小啊，全长只有60公里，往东流到岳阳汇入洞庭湖。 

我为什么要讲这条河呢？世界上其它的河流虽然更重要，更有名，更美丽，可是，我对它们不了解，对它们没有深爱，我只能讲我了解的河流。我的童年中有四年是生活在这条小河边的。在这小河边，发生了许多故事，有的很欢乐，也有的很悲伤。这四年对于一个人的一生来说很短，可是对我的成长却很重要。

这条小河又叫调弦河。它发源于湖北省石首市调弦口，是长江流入洞庭湖的“四口”之一。这条河过了焦山河，就流入华容县境。大家都知道俞伯牙和钟子期的故事吧？俞伯牙弹什么曲子，钟子期都听得懂。伯牙子期的故事最早见于《列子·汤问》。伯牙善鼓琴，钟子期善听。伯牙鼓琴，志在高山。钟子期就说：“善哉！峨峨兮若泰山！”志在流水，钟子期就说：“善哉！洋洋兮若江河 ！”伯牙弹琴时心里想什么，钟子期一定能理解得到。可是后来钟子期死了，俞伯牙就在他坟前将琴摔碎，终身不复鼓琴。据说，伯牙摔琴时断裂的琴弦就成了调弦河，也就是我要说的华容河。

这个故事真美啊。我无数次想过，伯牙真命好啊，他爱弹琴，就遇上了钟子期。他的琴声，有一个钟子期懂就够了。所以鲁迅先生1933年春天的时候，遇见瞿秋白，给他写了一副对联：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斯世当以同怀视之。可能大家都以为这副对联是鲁迅先生写的，其实不是。它的落款是这样落的：洛文录何瓦琴句。洛文是鲁迅众多笔名中的一个。何瓦琴是清代学者何溱。这幅对联是何瓦琴从王羲之《兰亭集序》中集字创作的。鲁迅先生录写了以后又送给了瞿秋白，鲁迅把瞿秋白视为知己。这种相遇相知的喜悦真是好，只能感慨好，好到说不出来啊。《红楼梦》第五十七回，紫娟姑娘也对林黛玉说，万两黄金容易得，知心一个也难求。这话又惹得林黛玉哭了一整夜。《红楼梦》第五十七回写得真好，緾绵悱恻，我觉得它写深情写到了极致。

说远了啊。我熟悉的这条小河最初叫调弦河，流入华容县境后，大家就叫它华容河了。我七岁到十一岁之间，因为一个特殊的历史原因，与父母一起来到华容一个农场生活。这条华容河就穿过整个农场。我们居住在这条小河边，我的小学校也在小河边。河两岸是高高的青石筑的河堤，河边浅水中也铺着高高低低的青石，蜻蜓在岸边的芦苇尖上飞飞停停。小鱼游在水里，河水清澈，真若空游无所依。河堤下面呢，有的地方开满了野花，有的地方是一座座的坟。夏天的晚上，我们有时从坟间走过，坟头还有蓝绿色的磷火追着我们跑呢。我们在这条小河里洗衣服，洗菜，抓鱼，孩子们夏天在河水里游泳，不会游也在河水里泡着。五月端午节，当地的风俗是要吃油麻花，吃肉包子。那时候，卖油麻花的供销社就在华容河的一个河湾边上。那时候物质少，要买到油麻花，得早早去排队。有一次端午节，我去买油麻花，天刚蒙蒙亮，我穿着妈妈给我新做的一件花衬衣就沿着河堤往供销社走。你们猜，透过淡淡的晨雾我看到了什么？是一只蓝色的水猴子，它呆呆地坐在河边的青石板上，眼睛望着我，一动也不动。那可是真的哦。我那天穿的新衬衣是淡淡的粉色底子上面有一个个黑圈圈。那件衣服多好看啊。我现在回忆起来，那水猴子，就和日本动漫片《河童之夏》里的河童几乎是一样的，眼睛圆溜溜，全身毛绒绒，头顶上凹进去一个坑。有时，下午放学早，我也常常走到河边呆坐。现在那么多年过去，我想起这条小河来，一切都还历历在目。

我到现在还有这样的呆气，喜欢一个东西，可以呆呆看很久。我爱插花。我为了观察树枝的姿态，经常在一棵树下仰着头站很长时间，别人以为我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东西，也跟我一起站在树下仰头看。我就说，你看，那根枝条是那样长的，所以真好看。那个人就很失望地走了。

2  写诗也是我们说话的一种方式 

现在终于可以讲到主题了。有近四年的时间我总与这条河厮磨，清晨，傍晚，春夏秋冬，河水有时大，有时小，可总是那么清澈，那样安静天真地流淌。这条叫华容河的小河在不知不觉中教给了我很多东西。我那时年龄小，当时并不知道，只是懵懵懂懂，一片惘然。现在回想，小河教给了我什么呢？我想，如果仅仅是从诗歌的语言形式上来说，它就教给了我诗歌的语言是怎样的。因为，写诗，就是以诗的方式说话。写诗也是我们说话一种方式。

学习说话太重要了。说话包含两个方面：既是说什么，又是怎么说，既是内容，又是形式。说话就是一种语言。什么是诗？诗只存在于语言当中。一个一个的字，一个一个的词，像河底的鹅卵石，停留于自身，仿佛一动不动，可是，一旦被诗人排列组合在一起，建构了自己特有的空间，它就是水，它开始流动，有了意义，有的腔调，有了节奏。它有时喃喃低语，有时发出怒吼，有时爱，有时恨，有时欢笑，有时叹息哭泣。

河流是怎样说话的呢？我们怎样才能听懂河流说话的方式呢？有一个很简单的办法，就是移情。你要久久地坐在河边，你要望着它，要倾听它，你把手和脚浸到水里感受它，这还不够，你要把自己当作这条河流，你就是这条河，日日夜夜，你沿着这条河道往前流，你喜欢那个每天到河岸边来洗菜的穿淡粉色衬衣的小姑娘，每次她来，你都轻轻将水浪拥到她的脚下，拍一拍，又拍一拍，你的歌就这样唱出来了。你也可怜那个老是坐在河边哭的妈妈。她的孩子没能养大就没有了。你为她伤心，你轻轻把水浪推到她的脚 下，浪花碎碎的，好像是她碎了的心。有时候，你急着要到一个地方去见一个最爱的人，你一路往前奔，跑得跌跌撞撞，一秒钟都不愿意耽误。有时候，你又仿佛爱上了这个河湾，磨磨蹭蹭，在这个河湾里潆洄徘徊，舍不得离开。可是，舍不得离开，还是要离开，所以你只能频频回头，频频转身，还是一步步流远去了。写诗一定要有这种把自己放到他人他物身上的能力，要有对世间万物的感同身受的能力。做到这一点，最需要的是要有真情，要有天真柔软的心，然后，要有想象。

 有的河流深沉广阔，有的河流一泻千里，奔腾咆哮。可是，华容河是一条小小的河。清澈、真诚、透明、丰富、深情，简单，委婉，灵动，这是华容河教给我的说话方式。

 刚才我们说了，说话既指说什么，也指怎么说。一首诗也是这样，它说什么，怎样说，其实是一体的。世界上很多不同的概念，看似相对，其实并不能绝然分开。比如思想与情感，你能说你思想时不是带着情感去思想的吗？心理学把人的意志、理性与情感分开，可是，这三者能真正分开吗？

同样，一首抒情诗里就没有思想吗？一首理性的诗里就没有感情吗？我们这里说河流教给的说话方式，首先是清澈，这是属于内容还是形式呢？是指说什么还是指怎么说呢？我觉得都是。

 世界上的河流有不同颜色。有的河流是灰色的，有的蓝色，有的绿色，有的是红褐色。有的河流，上游与下游的颜色不同，同一条河流，一年四季又有不同的颜色。比如发源于非洲中部的尼罗河。尼罗河的上游分为两端，即白尼罗河与青尼罗河。每年2～5月，是尼罗河的枯水期，河水是清澈透明的。从6月开始，上游的白尼罗河夹杂着漂浮的苇草等物流过，于是河水的颜色呈绿色。到了7月，尼罗河进入了泛滥期，大量泥沙使尼罗河呈现出红褐色，9月份尼罗河水最红。11月，尼罗河水位下降，红褐色渐渐消退，水又变得清澈透明 了。可是我所熟悉的这条华容河是什么颜色呢？它只有一个颜色，是闪着光泽的灰与白与绿之间的颜色，是浅银灰绿色。这个颜色真好看，和它同样好看的还有一种颜色，是玫瑰灰色。也许每个人喜欢的颜色不一样吧。世界上没有哪一种颜色不美，可是总有你最爱的颜色。你不会每一种颜色都同样喜爱。

 我说华容河一年四季都是浅银灰绿色，其实也不是，因为你把脸俯在水面上看，水任何时候都是透明的，清澈的，河底下的河沙、游鱼、大大小小的鹅卵石、水草，都看得清清楚楚。华容河教给我的说话方式，第一重要的，就是清澈。

 清澈是什么意思呢？清澈就是纯净，纯粹，纯洁，没有杂质。一个人的心灵是清澈的，眼睛才会是清澈的。这样，他看世上的任何事物，也许就会直抵事物的本质，不会被外在的许多东西迷惑，不人云亦云，就能去发现真正美好而珍贵的事物。

 清澈这一特质决定好的诗歌最最重要的一个特征，就是真诚。

 河流是怎样真诚的呢？它清澈透明，它会把河里的一切都毫无保留呈现出来给你看，有什么就给你看什么。看，我有这么大的鱼，鲤鱼草鱼鲢鱼青鱼鲫鱼，还有虾子螃蟹 。鱼好好吃哦。各种鱼都好吃。我还有这么多石头，漂亮的石头。就像一个人，真诚，心里有什么话才说什么话，心里没有的就不说，也不假装说。河流的真诚在于它老实，朴素。你看它有多大的水就流多大的水，能发出多大的声音就是多大声音，不隐藏，也不夸大，遇到石头，它就喊一声“石头”，能冲过去，它就冲过去。它清澈，就能像一面镜子，将天上的星辰日月，霞光云影，雷电风雨都真实地映现出来。它也将沿岸的芦苇，水面的飞鸟、将那些俯在水面上的笑过哭过的脸真实的映现出来。

 真诚是诗歌的灵魂。我们湖南有一位诗人名叫刘年，诗写得真好。他说过，评判诗歌好坏的标准，最重要的一条是：看这首诗是否从你心里来，能否走到别人心里去。从一个人内心掏出的东西肯定就是真诚的呀。他还说，诗歌中的真，除了真诚，真实之外，我们不能忽视真相，追求真相的是艺术和科学殊途同归的地方，科学以严谨的方式追求真相，诗歌以艺术的方式追求真相，而真相是真理的大门，只有接近了真相，才能接近真理。诗歌也是寻求真理的一种方式和途径。真诚的真实的反映了真相的诗歌，才有穿透人心的力量，有能够尽可能地接近真理，发现真理，呈现真理。

3   举一些例子 

可能有些小朋友会说，像河流这样清澈真诚不是很傻吗？怎么能什么话都告诉别人呢。也有的小朋友会说，清澈是因为水很浅，浅就会浅薄，简单，没有深意，没有丰富的内涵。 

我举一首诗作例子啊。

进城怎么走法

[加拿大]丹尼斯·李

进城怎么走法？

左脚提起，

右脚放下。

右脚提起，

左脚放下。

进城就是这么个走法。

（任溶溶  译）

这首诗，简单朴素真实，却直击事物的本质。进城怎么走法?是问进城的路线吗？是坐车进城吗？坐什么车呢？自己开车吗？你还在想得乱七八糟 ，别人已经简简单单迈开脚往城里迈进了。行动，以最简单的方式，直接迅速地行动，就是这么简单。

我还要举一首诗做例子。这首诗大家读了可能会心里难受。这首诗是苏联时期一个叫鲍罗杜林的年轻诗人写的，写的是第二次世界大战苏联卫国战争时的一个历史片断，诗名叫《刽子手……》。诗很短，翻译成中文只有四句：

刽子手……

[苏联]鲍罗杜林

刽子手……充满了绝望神情的眼睛。

孩子在坑里恳求怜悯

“叔叔啊,别埋得太深

要不妈妈会找不到我们。”

（王守仁  译）

也是没有一个多余的字，也没有可以所谓的名句，却因为其真实，其独特的诗歌视角和表现手法产生了令人震撼的力量，让人读了一遍就再也难以忘记。孩子们是怎样称呼刽子手的呢？他们叫刽子手“叔叔”。孩子是多么天真，善良啊。他们也许还以为这是一场游戏呢。刽子手呢？他们干了多少灭绝人性的事，可是面对这样纯真的孩子，他们的眼里也只有绝望，也许越绝望就越要杀人，越杀人就越绝望。他们居然在活埋这些天使般的孩子！枪炮、炸弹、狼狗、刺刀，尸横遍野，满地废墟，仇恨、鲜血与眼泪，关于这些，这首诗没有写一个字，只抓住了孩子临被活埋前的两句天真的话语，只写了刽子手的一个眼神，读了这首诗，战争是什么难道还需要再解释吗？ 

清澈必然真诚、真实，真诚与真实，就有可能抵达真相，接近真理。清澈还会带来好诗歌的另一个特征：透明。透明就是直白吗？透明就是简单吗？恰恰相反，文字意境的透明不是一览无余，而是在这张清澈的脸上，叠映着更多的透明的影像，这张脸上叠映着另一张脸，这一个事物后面叠映着另一个事物，无限延伸，无限扩展，诗歌因此而丰富了。 

比如这首诗，作者是刘年。

夕阳颂

刘年

等蜻蜓选定落脚的稻叶

等花头巾的女人，取下孩子背上的书包

等牛羊全部过了木桥

夕阳才沉下去

这首诗写夕阳下的事物，纯用白描，没有用一个形容词，每一句都是及物的，有动作，有细节，更重要的，一个形象重叠着一个形象，这首诗里至少的五双眼睛在看。蜻蜓看落脚稻叶的眼睛，女人看孩子的眼睛，夕阳看这一切的眼睛，诗人自己的眼睛，还有，读者读这首诗时看到这一切，以及看到不止这一切的眼睛，皆那么深情，慈悲，温柔又安宁。这里面，还有一种不舍，一种忧伤，表现得非常蕴藉。意境小而大，浅而深，清澈而丰富，言外有意，象外有象。

华容河以清澈教给我说话的方式，真诚、真实，写出真相。真诚的诗歌，也会是深情的诗歌。

深情的诗，我想举一首我自己写的诗歌，写河流的：

小河妈妈

张战

白天

小河以为自己是小桥的妈妈

它把桥宝宝的影子抱在怀里

轻轻摇呀摇

夜里

小河以为自己是月亮的妈妈

它把月亮抱在怀里

轻轻摇呀摇

小河妈妈想到宝宝要吃奶

小河水就哗啦啦的

这首诗不知道写得好不好，可是因为我是妈妈，我就移情了。

华容河还教给我什么样的说话方式呢？还有很多。比如，婉约，或者说，含蓄。

世界上绝大部分河流是弯弯曲曲的。我给一个谜语给小朋友们猜：我国黑龙江省有一条牡丹江。可是，牡丹江并没有牡丹，为什么叫牡丹江呢？

谜底是——牡丹江原来叫“穆丹乌拉”，穆丹，在满语中的意思是弯曲。牡丹江，是满语弯弯曲曲的江的音译。牡丹江是著名的雪乡，所以它没有牡丹，可是却叫牡丹江。

华容河也是弯弯曲曲的。弯曲着说话，委婉地说话，含蓄地说话，这也是诗歌说话的方式。

我举一首圣野老师的诗作例子：

手套

圣野

一只手套不见了

另一只手套哭了

不知藏在袋里好

还是戴在手上好

觉得

非常的冷清

这首诗写什么？小朋友们一下子就明白了，写失去伙伴后的悲伤，朝夕相处的人，一旦分开了，你怎么办呢？藏在口袋里也不是，戴在手上也不是，孤孤单单，不知怎么办才好。可是，它没有直接说，它又只是白描，但是，它用形象来说话。

我们再看一首诗。

蘑菇

林良

蘑菇是

寂寞的小亭子。

只有雨天

青蛙才来躲雨。 晴天青蛙走了

亭子里冷冷清清。

这首诗写什么呢？写寂寞。青蛙来之前，蘑菇孤孤单单好寂寞。下雨了，青蛙来了，把蘑菇当躲雨的小亭子，在里面又说又笑，又蹦又跳，啊，多热闹，不寂寞了。可是，雨一停，青蛙走了。蘑菇更寂寞了。

青蛙是来了好，还是不来好呢？读了这一首诗，我们真的是孤单着蘑菇的孤单，寂寞着蘑菇的寂寞。因为我们也有很多时候有着蘑菇一样的心情啊。青蛙不过就是来躲雨而已呀。可是蘑菇也还是会因此而感谢它的吧。可是小蘑菇的感情，写得深情而蕴藉，所谓不着一字，尽得风流。

我们向河流学习说话，华容河还教会了我什么呢？小朋友们听过河流是怎么说话的吗？你倾听过吗？一定要学会倾听啊。学会听可比学会说更加重要呢！河流说话是声音的，韵律的，跳跃、灵动，像唱歌的。

诗歌也是这样说话的啊。

比如这首诗：

小猫走路没有声音

林焕彰

小猫走路没有声音

小猫穿的鞋子是

妈妈用最好的皮做的；

小猫走路没有声音，

小猫知道它的鞋子是

妈妈用最好的皮做的；

小猫走路没有声音，

小猫知道它的鞋子是

妈妈用最好的皮做的，

小猫爱惜它的鞋子；

小猫走路没有声音，

小猫知道它的鞋子是

妈妈用最好的皮做的，

小猫爱惜它的鞋子，

小猫走路就轻轻地轻轻地；

小猫走路没有声音，

小猫知道它的鞋子是

妈妈用最好的皮做的，

小猫爱惜它的鞋子，

小猫走路就轻轻地轻轻地

没有声音。

这首诗写母爱，写孩子对母爱的珍惜，又形象，又细腻。可是这首诗的说话方式，不就是唱歌吗？一咏三叹，不断在重复，可是重复中又有变化。小猫走路没有声音，这就仿佛音乐中的一个动机，重复，发展，重复，发展，母爱的主题越来越丰富，越来越深厚，可是，还是一句话，好听啊。这首是我们一定要来读的啊。不能看。看是看不出声音的。

还有些诗，它说话的方式就像小河，跳跃、灵动，充满韵律。比如这首：

花和蝴蝶

林焕彰

花是不会飞的

蝴蝶，蝴蝶是

会飞的花。

蝴蝶是会飞

的花，花是

不会飞的蝴蝶。

花是蝴蝶，

蝴蝶也是花。

你看，它这样断句，这种跳跃感，这种节奏和韵律，像不像河水的波浪，一推一推，一拍一拍，往前漾，往前旋，往前走。

哎呀，时间要到了。我的华容河还教给我好多呢。向河流学习说话，今天我们就讲到这里吧。谢谢大家了。

（本文为课堂讲义，全文将列入“阅读馆丛书”正式出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