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作家网〕疗心:还原罗福基的诗歌事件
作者:罗福基 2018年09月30日 1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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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田永全
诗人、诗是诗歌事件中心,诗歌事件无不围绕着这个中心发生的。诗人的历史和现实背景,思想基础以及知识积累与理解的水平决定了诗人写什么样的诗,于是读者读之就不厌其烦地,乐得其中地,感同身受地把诗歌事件进行还原。罗福基的《我潜藏在白纸内,借黑字宣泄自己(现代诗12首)》就是这样一组诗(以下简称“组诗”)。他在“白纸内潜藏了”和“自己借黑字宣泄了”什么?他又是通过什么样的诗歌语言和方法进行潜藏和宣泄的呢?
恰如读杜甫与洛尔加的诗一样,我们可以从诗人的简介中,特别是从诗的字里行间寻找着诗人思想的蛛丝马迹,发现他们的情感特征以及人生的处事态度。与上述两位大诗人不同,诗人罗福基与我生活在同一个时代,但是我们从生活地域,工作,学习并无交集,在没有诗的读与写之前,我们就是现实存在的陌生人。如今诗把我和他紧密地联系到了一起,我们也成为了“陌生的朋友,未曾谋面的知音”,这大概就是诗歌的另一个传神之处吧。罗福基成长生活于福建连城,冠豸山是他的根,古老的客家文化与丰富的民俗是他的魂,而医生是他的职业。作为医生这是他获取生活的物质的主要来源,同时也是在行医过程中不断地挖掘和拓展诗歌的思想源泉。医者父母心,救死扶伤医者所居之德。他一方面面对众多患者的痛苦有一种解民病于倒悬的成就感,另一方面对于无药可医的患者以及所有患者的康复心理进行着冷静清醒与痛苦的思索。他发现在现代生活的重重压力下,多数人都呈现了“亚健康”的状态,这种状态也是人们的一种心理的疾病所致。因此他急于找到一种治疗这种心理疾病的方法,诗就成了他救死扶伤的又一种武器。正如诗人刘年所讲的“人间存在各种各样的病症,所以人类发明了诗歌……诗歌,是人间的药”,此即“疗心”比之于“疗身”更有意义,大有医学的最高境界“治未病”之势。这些在组诗里的《中医骨科主治医师》中都有表述,他甚至还说:“他熟悉本草,掌握方子,会徒手救治/就是发明不出治疗伤心伤肝的良策。”可见诗人对诗歌的“疗心”重视是出于他的阅历和对普通大众的“闵苍生”的情感的。当读到他的这些诗的时候,我感觉到诗歌的力量作用,也愿意据此再次审视自己的生活和思想,也又一次领略到了诗歌力量的伟大。
一首诗就是一个小宇宙,一组诗由于意象与意义的交叉相互作用,融合与裂变又创建了一个新的宇宙。与探索宇宙的秘密必须借助宇宙飞船或是天文望远镜以及天文学计算一样,我们要想还原一个诗歌事件也必须借助于工具。西班牙诗人洛尔加在一次演讲中说:“如果你问我为什么我写‘千百个水晶的手鼓,/在伤害黎明’我会告诉你我看见它们,在天使的手中和树上,但我不会说得更多,用不着解释其含义。它就是那样。”按照此种说法,以诗的本身来阐释诗是以概念说概念,不具有具象性。无独有偶,老子在写《道德经》时对如何说 “道”的含义就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道可道,非常道”。沿着这样的思维方式,我们首先引入诗歌隐喻。
隐喻存在于我们的语言系统中,隐喻不是修辞方法,是一种认知方式和思维方法。隐喻是诗歌的生命,只不过诗歌隐喻比日常用语更有美感,更加新颖,更有趣味性和神秘性。因此,组诗中诗人努力使意象隐喻最大化,而我们读他的诗就会使诗中所创造的隐喻新意象最大化。潜藏其意还是潜行藏踪,有冷静观察与深刻思考之象,白纸就是指生活、社会、家乡、亲情、友情与自身情感等。诗人在没有认知以前,这些都是一张白纸,一旦诗人意识到了,领悟到了其中的某一方面的意义,那么诗人借黑字即诗歌来宣泄自己,也就是表达自己的对社会、人生、情感等的价值观,从十二首诗中我们已经读到了这些。诗人在《你是一本绝版的新华字典》中,把前辈和风的知识渊博与沉静如水的性格映射到绝版的新华字典中,表现了前辈和风的大家风范与重德行操守的品格,这可能就是一种诗歌隐喻的拓展。在本诗中诗人还利用了质疑常规隐喻:“这是何必呢,新生活刚刚开始……”面对大好的花花世界,面对物欲横流的社会,诗人如此发问。大学者都大隐,当年孔子不仕,老子出关,善卷归山皆如是。诗人在《抓紧她,阻止那场赤裸的树根之战》中,“赤裸的树根之战”隐喻为动摇国本、命本之战,“她”是指“绿色清风”和“十把刀子”,借此来隐喻为思想的提高与统一,武器装备的精良与社会的繁荣。诗人在判断为何会有这样树根之战的起因上把一系列隐喻如吉他、橘树花、鸣蝉、姑娘、月亮煎熬出赤红的眼睛……合并起来,共同指向起因。诗人在《我无法像一些人那样洒脱》用生死观看待家乡的思考中,诗人进行了详尽描述,诗人通过人的生与死,死亡的怕与不怕的理解,从容面对死亡的心态说明着家乡的永存。隐喻是抽象的,增加隐喻细节描述来提示和引导我们营造美的意境,感知诗的内涵。
当然,隐喻让位给‘诗歌事件’,隐喻必须为 “诗歌事件”服务。隐喻的创造大多数采用非逻辑思维的方式,其中以形象思维为主。形象思维包括意象、联想与想象。诗人在《清明,琴声吹落山冈上的云朵》中取意象口琴与 “药丸筒”,歌曲《桃花江是美人窝》前后两段歌词,从而使我们联想到父亲极度地念着母亲,创造出了“母亲/早已化成织女仙”的新意象,最终在我们的想象中使此诗达到凄美的最高境界。
现代诗歌批评理论多源于西方,而应用中华传统文学批评理论的却很少。实际上早在二千五百年前孔子就给我们指出了读诗的原则和标准,即“兴观群怨”说。这个学说经历代文人哲士,古圣先贤的阐述和丰富完全可以作为现代诗歌批评理论基础。在“听天命,尽人事”的纷扰当下,“兴观群怨”则完全诠释了诗歌“尽人事”作用——诗歌审美作用、诗歌社会作用、诗歌的和谐与疏导作用。诗人在《法国梧桐》诗中起兴于法国梧桐,他是由法国将军在侵华期间带来栽种在上海霞飞路的,完全可以是“Liberty””象征。一个侵略者向被侵略国的人民宣传“Liberty”,这不能不说是一种讽刺。在“比”和“兴”的问题上,诗人也给出了我们范例,比如本诗中的“梧桐树”和“西安鸠摩罗什庙里有我的两个族人”就是“比”, “比”也是为了更好地“兴”志意。不难看出本诗具有强烈的现实意义。诗人在《瓣瓣雪白的栀子花开了》与《松风吹过沙质土和对面的溪水》中很好地“观”了民俗。“鱼潭村的禾米粄”——地域饮食文化;“满叔公”——一个时代农民的想法。组诗中“群”的显示最广,几乎存在于任何一首诗中,“群”为和谐,为认同,为思想统一。诗人在《临近立冬》、《感觉家乡又矮了一截》突出了一个“怨”字,怨而不怒,是为了疏导人们的心理。“群”与“怨”很好地体现了组诗的“疗心”作用。
我们试图“还原罗福基的诗歌事件”是想努力找到并感知他的诗歌事件中的“第一因”的,然而就好像探索宇宙的奥秘不能穷尽一样我们永远不可能达到内核,但我们可以无限地接近。综上所述,我们可以把组诗特点总结为:一是通过十二首诗的组合,产生出许多新意象,对人生、社会以及个人情感都有所启悟。二是诗人多采用叙事体的方式,多采用口语化,更加突出了事情的完整性与地方民俗特点,使读者的联想与想象更加贴近于现实的真实。三是取小象而喻大意,通过意象之间的融合再创造揭示了人类在孤独苦难时总是向善向美的,相信自由和爱一旦扎根就会像植物一样迅速地生长,并一步一步走进光明的所在。最后还是引用诗人在《临近立冬》里的“我们不是在炽热的雪光中弥合/就会在冰冷的火焰中消融”结束本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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