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深秋(组诗)

作者: 2018年10月16日00:10 浏览:1509 收藏 觉得不错,我要 赞赏


1》秋天的马齿苋

越是盐碱地
越要使劲大红大紫
给秋天点起一把火

早春曾来看你
那时你刚钻出薄凉的大地
幼小的身板
还填不满怀乡的菜篮子

留下一行脚印
就像回了一趟故乡

直到你长成一片原野
长成一道原风景
长成乡思的颜色
才知道,你也老了

你是人间的一味药
清热解毒,凉血止血,止痢

可有一种病
长在每个游子的心上
你却无法妙手回春

把你摊晒在阳光下
总也晾不干,过多的汁液
就像离人的泪
一滴滴含在殷红的胸腔

一遇到潮湿的天气
或被一只热乎乎的手
捧在胸口,你又软了


2》空旷的稻田

成熟的稻浪停止涌动
忍着痛疼,让秋镰走过
倒下的声音与汗水撞出混响

一群麻雀闻香而来,却衔不动
一地敦厚的阳光,飞起又落下
翅膀上的金箔越积越重

空旷的稻田并不寂寞
没来得及撤职的稻草人
还在驱赶虚拟的盗贼

一些被遗忘的稻穗,安静地躺在
秋阳的席梦思上,或在追忆旧梦
或在等待一袭红裙的拾穗女人

那些曾经隐身的稗草野菊蒲公英
开始粉墨登场,用被埋没的美
把季节的凄凉罚出场外

一群卸掉犁杖的牛走进荒芜之境
肩膀上的牛背鹭,在剔食一枚落日
鲜红的喙,夕照淋漓,沾满晚霞的余香


3》早 市

生活还在沸点煮着酸甜苦辣
冷空气却长驱直入
缩起脖子的商贩开始模仿秦腔
抗拒阶梯式降温

在远望小区的拐角
茄子辣椒麻花豆腐和养家糊口的岁月
一拐进去就成了一座
用蓝天搭建穹顶的商城

每天早晨只要你来
总有一些睡眠不足的笑脸
像迎接阔别三秋的老友
把你让进南腔北调的吆喝

蒸馒头,也在争气
烙饼就像烙一轮有点糊斑的月亮
而这些沉默的忙碌
联想的只是给上学的孩子
年迈的爹娘,多攒几沓人生的盘缠

总有一些人围在卖鱼大嫂身边
看一条条鲤子 鲫鱼还没等扑腾够
就被一层层刮下鳞片
堆积起来,像一片白花花的雪


4》老年大学的常春藤

四层的教学楼像个鹰巢
总有一些换上新羽的翅膀
从这里起飞,驮上夕阳
在生命的天空欢舞而去

秋风里,被夕照疏通筋络的
常春藤,正红光满面
为又一个日子的到来鼓掌喝彩

上学的老人以不同方式
步入校园,以步代车或以车代步
留下的却是相同的辙印

就像爬满墙壁的藤蔓
从不放弃攀援
即使知道剩下的路超不过四楼
还想登上去,好好看看这个世界

其实,藤蔓上的叶子
已不苍翠,但春还在
就藏在名字里,就像这些老人
怀里都揣一个不为人知的春天

据说,这些藤叶也会枯萎
但不会落下去
要一直坚守在老地方
直到来春,再为另一茬新叶让出位置


5》去往深秋

山路,一只
开满茧花的手
伸进秋的衣兜
抓一把山楂的羞涩
撸几嘟噜葡萄的风流
牵出一串
酸甜的丰收

抚慰落叶的愁
搀扶告别的秋
手指轻柔
弹响小兴安岭大森林的竖琴
让沟枣子 山丁子的音符
与浩荡松涛汇流

跟我走,去往深秋
走进山泉的叮咚
背起咧嘴喊疼的野核桃
贴近红叶的心口
把自己和大山
酿成琥珀色的秋香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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