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论

蝴蝶被赋予太多的隐喻。
这锤角亚目昆虫
一万多种
姿态纷飞无以计。
穿裤衩戴凉帽的学者眼里
世界是捕网中的几枚珍稀品种；
哲学家们更玄妙一点
论述出一只蝴蝶
是整个世界的道理。
蝴蝶之梦，让人类
尴尬地站在两面相对的镜子之间。
我对比蝴蝶翅膀更轻薄的研究
从来不抱期望
知道蝴蝶不关心别人的多情
它们有自己的欢喜。
一万只蝴蝶可以赴死一万次；
没有一只蝴蝶
会来一次自虐式的复活。


偏头痛的蝴蝶

我经常被少年时的认知勒索。
蝴蝶、偏头痛
两个意象的强行介入
确实是一种很独特的滋味。

咬牙、闭眼。几个关键词：
大脑、空间、光线、色彩、扭曲
蝴蝶们纷纷醒过来
花枝招展
她们说，不飞行真是浪费。

失修的偏头痛排成老旧的栅栏。
蝴蝶巡游时
偏头痛是均匀的；
残破处，一些成员争先恐后
风潦草
突然的放纵——

快感之巅。
她们于破败的脑洞中休眠多年
总有一两只疯了的。

偏头痛的蝴蝶是反复崩溃的废墟。
我在废墟之上又一次悬停
落下。欲去不忍


庄周

“弄啥呢！”
庄子的蒙城口音比较重
蝴蝶吓了一跳
她所梦到的庄子是一头瞌睡的鲸。

庄子不会飞。他使劲睁开眼
慢慢意识到，远远处露出海面的
是自己的尾部。

地球，是一只小小的水球。


蝴蝶令

春天捂不住暴涨的乳房。蝴蝶的体内
光线充足， 翅膀，比传说中又轻了些许

群盗在春风里结伴呼啸
一条鱼，将于子夜时分爬上岸
濠水桥灯火里流连忘返，物我两忘

蛛网抖了一抖，这凶险的边缘，刚好
来得及辨认一张陌生的面孔
以及，一曲幽怨的唱词

庄周枯槁，青蛙即将变成王子
有人在蝶的海洋中苦练暗器


深处

为苍郁枯萎所均分的世界。
青涩少女
正凝神将一只蝴蝶仔细压进书页；
水瓶座轻摇，雨水。
时间触须弯曲

耐心，忍受的巨石。

灵魂的白天和黑夜终合二为一
哦，那死者唇上冰冷的电流。


时辰

下意识有时被挪作他用
你知道，妖女就藏在某一张窗帘后
哀怨之时
邻家的女孩有钩子般的眼神

夜露湿重。那只蝴蝶错过了时辰
惊扰它的不是梦
并拢的翅，处女般夹紧的双腿
能否挺到明天的早晨？

窗户肆无忌惮——
尖叫，装上分水犀角
斑斓夜犁开一道闪亮的波涛


发现

风是你的头发
这无言的欢愉。屏息
这一根根钻入心底的痒

蝴蝶的屏息是枯亡的屏息
一根残枝，铁一般伸展
万里之外的强大气旋
等候这枯亡般屏息中的轻轻掀动

依然悬空的套索早已粉化
头颅，旋动中的走马灯
那些讲述堆积出一层又一层想象
屏息的汉字鲜如朝露

而美是长着双眼的
梦之苍穹，暗藏一隅被惊雷唤醒
屏息的美
凝视下的我溃不成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