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梅雨

奶奶是个医生

奶奶别说是华佗，白求恩都不是
可说奶奶救死扶伤真不是吹
她那时每年都会救活几只老母鸡
和几只可怜巴巴的小鸡娃
我们村那时还有炊烟
红薯在草木灰的余烬里烧得可香
虽然全家都只能吃菜饭
可奶奶总是给我开小灶
用一个小陶罐逼掉米汤净是大米
在草把子火里煨干饭我吃
冬天教我在火巴子里爆玉米花
奶奶用沙炒的炒米那是一绝
不过奶奶最拿手的活儿在春天
走鸡瘟的时候，刚才还活蹦乱跳的
小鸡，忽然腿一伸喔嚯了
奶奶不慌不忙，用一个葫芦瓢
盖住小鸡，像尼姑敲木鱼
敲敲敲，揭开，小鸡撒腿就跑
要是碰到老母鸡像打瞌睡
枯毛枯草，蹲在草垛下蜷缩着
奶奶就会给它开刀，用剪子剪开
它的嗉子，用一根铁丝
挑出没消化的谷物，一粒都不剩
用白酒把嗉子洗净
拿洋线针穿洋线，一针一针缝
她最后用白酒抹一下伤口
从地上随手抓一把灰撒上去
就像理发师理完发给我们涂痱子粉
念叨:天上的灰，地上的药
撒了就结壳。不几日
母鸡就又在禾场上被公鸡欺负了

2018.11.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