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

这些年我能说出什么？
黑夜里遇不见一个白色的词，
而白天躲在了黑处。
这些年我看到过一块被变卖的土地
长满杂草，霸占一条河的方向。
这些年我看到过一座山被挖空后，
住进了无家可归的孩子。
这些年我无法记住
一片树叶枯荣的样子，
直到有一天它不再发绿，
才想起时间那一头还有你的名字。
这些年，我已习惯遗忘，
那些写给秋天的句子不必当真，
无人认领所谓的爱恨情仇。

这一年
 
这一年没有认识一个新朋友，
也走不出固有的土地。
这一年的雾霾比任何时候都要嚣张，
冬天苦苦挣扎着守护秘密。
这一年的女人
继续过着女人的日子，
一顿早餐要等到日落之后才有可能出现。
这一年记不得春天谁陪我喝酒，
然后去秋天再喝一杯。
这一年的陌生人纷纷长出一对犄角，
尾巴拖在身后
刺探着影子的心事。
这一年有那么多琐碎与我相伴，
有那么多无聊催我入睡。
当我从早晨的脸盆中捞出一个哈欠，
这一年已耗尽了黑夜。

那一年

地理概念上的那一年，
河流不再流动，枯萎日子像是一个
被遗弃的老人，怨叹的逃离……
那一年与时间无关，
满头黑发遮掩不住青春的忧郁。
从那一年到这一年，
河流还在继续它的干涸，
而黑发已蜕变为晚秋的霜，
斑斑星星，遮掩不住苍老的恐慌。
带着逃离的固执——
那一年就这样消失。
经过多年后，嘴唇倒影在
一杯酒中，忘情地啜饮。

那些年
 
那些年就已谋划如何变老，
期待成为另一个自己，
提起鸟笼踱着方步，
与每一位迎面走来的村民颔首致意，
去村委会大楼行使投票权。
那些年模仿一张老气横秋的脸，
不说话不合群不骂街，
喝完酒后呼呼大睡，
一觉到天亮，猪一样的满足。
那些年不懂得拒绝，土地剥开一层皮
就能靠近水的身体，
姑娘笑靥如花，百看不厌的春天。
那些年雨声叮咚叮咚，
没有激起涟漪来欺骗自己。
那些年还不到二十岁，却要想象
四十，五十，六十岁……
为朝一枚落日叹息。

他年

彼时，为身体肤发纠结，
为声色犬马困顿，不敢高声语，
苟全性命于人世间。
此刻百般愁事，其中一种——
天寒无归路，其余九十九种酒醒何处？
殷勤花下亦多强笑欢颜，
逢戏作场罢。流年非我所能，
白马西风千里孤行，
少一个半个知心话儿。
几曾刚烈秉性换作牢骚满腹，
切记取未老莫还乡。
总是矫情，总是荒唐，
烛光照壁，更深漏断谁人听风哭
雨诉？且题下“他年……”
有诸多不舍在迷失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