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十首


1.玛瑙

磅礴的过往
连最微小的部分
也没能逃脱
粉身碎骨
这
透明的一滴血红
这山崩地裂中唯一的幸存者
命理神秘

在乱世中闪耀
一旦入世
从此喑哑


2.钢琴师

每看一次
都要把自己从泥淖中
拽出来
狠狠地搓洗一次
或捶打一回


十九世纪的
钢琴家
和穿心而过的子弹

你是一个死里逃生的人
而不是一个战士
你是
自由和战犯最艺术的注解


3.你热爱的必是致命的


热爱光明的
海伦-凯勒
渴望走向远方的
克里斯蒂娜
渴望自由的
不是囚犯
是那些沐浴在阳光下
来来往往的你
或你们

4，恐吓式教育

我们的被教育
最先出场的
总归是一只大灰狼
然后是警察
稍大些是鬼
再大些是卖火柴的小女孩
是地主
是半夜鸡叫
再大些看报纸
外国人民
多数还在水深火热之中
冻死街头的流浪汉
无休止的各种天灾人祸
……
各个时期都有
能让你有充分的理由相信：
世界有多惨
你就有多幸福


5.你无能为力

一天结束
正如一天开始
所有的热气在
你的四肢上腾起
你原谅过的人事
多如四季风光
碾碎你坚硬的
正是你眷恋的光芒

不善表达
让你一次又一次
躲过了
虚荣和华美的掌声

6.所有距离都一目了然

距超市263米
距移动公司320米
距农业银行506米
距面馆105米
距快递公司5米
距里运河250米
距公交站台230米
距大剧院870米
距卫生院200米
距文联760米
距森林公园880米
距我的小学母校105公里
距我的中学母校106公里
距戏校20公里
距京剧团16公里
距文化馆14公里
距报社13公里
距京沪高速入口25公里
距老家108公里
距表妹东京的饭店1223公里
距弟弟妹妹家109公里
距父母的坟墓150公里
距爷爷奶奶的坟墓130公里
距外公外婆的坟墓140公里
距公公婆婆的坟墓35公里
距我自己108000里



7.我也有刀

遍地刀客
以为我看不见吗
我看见我不说
我也有刀
必要时
砍自个用的


8.悬棺

桃花入江水
乱石滚下山
只有亡者高高在上

9.你以为你是干嘛的

很准时
每天下午两点
一对老人准时出现在运河边草地上
我以小人之心揣摩
这是黄昏恋
背着儿女见面
不然天这么冷
怎么能坐地上

10.假装不认识

若干年前的好友
今日在机场候机
她假装不认识我
我到底该不该主动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