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乡差别（外十一首）


山里人，一批批
往城里赶，
说城里有金矿
城里人，一拨拨
往山里去
说山里有健康

山里人对城里人说
别再赶来赶去
咱们换个位吧
你做山里人
我做城里人

城里人不干，说
只见过
山里人入了城
不想回山里
可没见过
城里人进了山
不想再回城


想念麦地 
 

麦子割了
麦地给卖了
卖掉的麦地
巳种上了房子
房子的品种是改良过的
长势很好
长得又密又高

看不着麦地
很想麦地
我在心田辟开一块
播上了麦子
长势也很好
我常去那里，看看
那片碧绿的麦地


雾霾


背书包的，戴着口罩
拎公文包的，戴着口罩
提菜篮的，戴着口罩
十字路口，比划着手势的
也戴着口罩

只有路边的那几个
没有戴口罩
他们站着不走
伸手向我们要口罩
他们是这座城市的雕塑
也淹没在雾霾里
也想戴口罩


返程


返程别走老路
虽然沿途青山綠水
但再也无法使我激动如初

返程別在黄昏
黄昏的心是投宿的鸟
再美旳风景
我也无心观赏

把返程看作一段新的旅程吧
选择一个早晨
走另一条路
或许会有别一种情趣
即使路遥丶坎坷


春天的声音


你听到了吗
种子发芽的声音
小草顶出地面的声音
虫子醒来的声音
花瓣 舒展的声音
麦苗拔节的声音
鱼儿换气的声音……

这声音
是婴儿带着奶香的呼吸
是婴儿有节律的心跳
是婴儿咬紧乳头的拚命吮吸
是婴儿睡梦中的砸嘴
是婴儿的牙牙学语

这是春天的声音
虽然很轻，却是
世间最有生命力的声音


两张启示


电杆上，贴着两张启示
一大一小

小的一张，寻人
寻一个走失的小男孩
身穿一件褪了色的滑雪衫
有点大，不合身

大的一张，寻狗
寻一条走失的小狗
卷毛，好品种
身上裹着一件红色皮夹克

两张启示的结尾都赫然写着
能提供可靠线索
愿支付五百元作酬谢


把油菜当作一种花


把油菜当作一种花
先是从城里人开始
三、四月间，菜花盛开
他们成群结队去城郊观赏
接着，乡下人 也把油菜
当成了一种花，有事无事 
在菜花地里走走，甚至
轰轰烈烈玩起了菜花节

大家几乎忘记了
油菜是一种油料作物 
也很少再有人关注
菜花谢了之后的一些事情


发财树


阳台上的发财树
叶子蔫了
枝条枯了
女人有点懊丧
四月
发财树长出了新枝
撑起一顶顶小伞
绿茵茵的
女人的脸上
也笑盈盈的
好像真的要发财了


黄果树瀑布


十岁，我就知道
中国有个黄果树瀑布
七十岁
我才见到他

在一个不易激动的年龄
我激动了
被他的热情
被他的激情

在一个思维迟钝的年龄
他，让我联想到
奋不顾身
前赴后继

他奔腾了千万年
还在奔腾
我流淌七十年
怎能说自己已经老了


父亲还是老样子 


记不清有多长时间
没有看到父亲
昨晚，我终于梦见
我很高兴
亲热地叫一声
他只是眯着眼看我
没有回答
父亲还是老样子
二三十年了
看不出有多大变化
我问父亲
这些年去了哪里
日子是否还过得去
阴雨天
胸骨的旧伤还有没有作痛……
可父亲
依然没有回答
只是眯着眼看我……


一头牛被拉进屠宰场


一头牛
被拉进屠宰场
牛一点也不害怕
牛想
这肯定是一场误会
人情虽薄
可不至于这样薄
我们祖祖辈辈
给他们做牛做马
他们不可能
绝不会
对我下毒手


尘世里呆久了


尘世里呆久了
树叶也变色
无论柳叶，银杏叶
还是松针
刚出世
鹅黄，嫩绿
一片片透明
赏心悦目
后来，渐渐变深了
变暗了
变黄了
变得老于世故
老气横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