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挺松近作十首

作者: 2019年02月21日10:21 浏览:566 收藏 觉得不错,我要 赞赏
黄挺松近作十首


一个半的我

我说你们是强盗,你们反驳
我说我是强盗,你们坏笑

我说,一个我,在外面游荡呢
你们马上迷惑,然后慌张

还有那半个我,我说,在这儿唠嗑
你们顿了顿,总算安静了



灯下

前面,右边,雪亮的
是厚厚的墙壁,和墙壁。我的目光
淹死在白炽灯光里,似乎清醒的
那灵魂,在对肉体进行着报复
我们都没有突破自身的法术

我知道,我的短暂里有
漫长的未知。远处有果实寂静在
自身的生成,圆熟,腐烂,甚或
它乌有未娩的自我创世里

黑暗不光来自它们。当我隐觉
我背对的,更是万足的幽阔海潮
黑暗蠢蠢波动。它就是那过去和未来

扩张着血管,它随时要吸取我成为
漆色的历史和今天,微拭即无的斑迹



两把木椅子

两把木椅子,面面相觑
两把木椅子,安静在巨细有别的景深里

坐的人,起了;来的人,走了
他们从未分辨这两把椅子
他们从未分辨他们坐过哪儿

聊忘的话语,他们倒是留下了
两把木椅子,摩挲着彼此沉旧的纹理



冰河边
 
冬暮的冰河上,那只小野雁
孤寂,稚弱,叫着,跑着
寒冽的岸石上,我坐着,坐着
河面旷远,孤寂起来,稚弱起来
 
许多年过去了,如果我们
还在加速落入,融水漫深的来路
我不会哭泣,你也不应哭泣
这浮世上,泪水本就不值得解冻



凝视与确知
 
晨光乍现。夜露浸染的
青草地,开始幻映出斑驳的新意
拉长着的身影,使我瞥见
坡道上的自己,趋从着此刻的孤寂
沁凉,静谧

万物默应着,在汲取走我
身体的每一部位,包括飘忽的情愫
微寒的风,不断拔现出蒿草
和意外的小野花。当我贴近它们

我确知了自身的不由自主
莫名的爱惜,和众多隐秘的念头
向它们转切着。它们漠然的绽放
为何让凝视,宽着我内心怯怯的欣慰

继而我确知:如此凝视,我并不会
改变任何事物。这些花草证实着
万物:它们据有完整为自身的命运



声音记忆

你找到你的声音了吗
可每个人都在找着他的声音

就像那个在丘林里,循着晨雾的
小男孩。他已然不像我
虽然他还在我的身体里,练习

倒立。然后朝着松根,开始发出
我已经忘了的,无语的声音

只是很偶尔时,比如梦醒了
我才忽然听出其中,激越的呼吸



重温《瓦尔登湖》

“太阳只不过是一颗晨星”*
他太息般的眼光,许多年以后
让我再次掩面。为自然大野和那一座
或汪蓝或凝雪的蛮湖所远拒的身心
虚浮,憔悴,沁着午后这繁复的人世

而太阳古朴,执着于缓缓薄向西隐的山林
目睹这日课永续的教育,予夺予受
它为何只留给了我,不可逆势的安慰

不远处另一面貌似的湖滨,我幻听里
一叠叠的水波,抛开它身侧
高谈阔论着诗歌的人群,正安静于
自我远逝。只见草木,匿着必然的星光

*引自梭罗《瓦尔登湖》最后一句。



眼睛

眼睛长着,而为睁开的
那些看见过的,需要进入更深
那些未知的远物,更需要
它们能够走过去的,密穴或细道

眼睛长着,而为闭上的
那些漫生和幽死,需要安乐的殓潭
那些爱而未及的,那些
恨而不能的,需要黑暗得更透明

一如黑曼陀罗,饱形着的花蕾
漫漫夜底,它沁入了天露
那正内涵进去的,小剂量的滋养



你们向我走来

我只是一棵树,子夜的
或正午的

你们向我走来,你们抓住的手
片刻,纷纷松开

我枝条的手指,送出
从不收回,横在天空里



树桩记

微微一动,我就感知到夕夏
已薄凉在淡烟里
父亲,弓坐在院角他常坐的树桩上

晨昏里旅行的那棵五角枫,我
熟悉不过。它算不上笔直也不够高大
但穿着皮脱着皮,一动不动地奔跑没日没夜
忍受烈日和暴雨,从未在我身旁停顿

父亲斧锯般伐走它,决绝或必然
但此刻看上去,一切安详。父亲抬起身
偌大的桩沿,孽生的细条,恍然匍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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