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小号

成路


1
二月二刚过，我在北方冰凌漂浮的河流旁
等待桃花

我知道，桃花是从南方慢慢地向北方开放
中途，会经过山岭、城市、农田

桃花的蕊粉，像我，从双手卷起的喇叭筒
喊出鼻音过重的方言，说给爱人
而它，把自己说给籽粒

2
飓风过后，静蓝衬托的云朵，如桃花
还未到三月，就瞬间开了

伸手摘采，阳光的软梯子
是铁轨，把我送到另一座城市

那里的江水，那里的青衣，那里的房舍
安居在一朵桃花里
如我的等待，等待着我

3
冰凌，从远处来，去远处
切破了河里天空的影子

我捡拾影子的血，殷红一片，湿重湿重
压弯了山脊

这血呀，还是许给风
让它如火种，把一万座山上的桃树点着
惊醒蛰伏的万物

4
其实，我还是努力地把影子的血
困在手掌，让它混在我的方言里，从喇叭口
喊出——

这带血的声音，碾过荒草，碾过峰顶
会撞见鹰的额头

声音有血，在高处
也能帮助我照看海边，或者山涧的桃花

5
如果说，这带血的声音不够宽洪
那我，就把左旁的凤山，右旁的凰山卷起

喇叭口朝向南方，请草木，请河水
一起用我的方言喊话——

空无的天，丰富的山和脸
接住了桃花
而青衣，而小号，省下了季节更替的路途

2019年3月1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