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诗人丛书.云水悠长》 跋 .云水悠长 岁月如诗

作者:李良振   2019年08月01日 10:10      457    收藏
李良振对古典诗词的爱好,追溯起来,还是有些家学渊源的。他祖籍广东阳江,曾祖父李春元(1818—1878),字雪村,平生淡于荣利,教授讲学,造就宏多。且生性聪颖,为学能文,犹工吟咏,著有《雪村吟草》三卷,至今仍保留在阳江市文史馆。二伯父李萁参加辛亥革命,后来捐躯成为烈士,留下不少充满革命热情的诗文。孙中山为其题写纪念碑文,其纪念碑屹立在阳江鸳鸯湖畔,令后人敬仰怀念。阳江市公园大道,已被命名为“李萁大道”,一所小学也被命名为“李萁小学”。祖辈诗词,良振经常吟咏揣摩,这为他的诗词功底打下良好基础。一九五五年,良振考入云南大学中文系,我恰与他成了同班同学。二年级的时候,系里开了唐诗宋词课。给我们上课的是云大校长李广田的夫人王兰馨教授,她对唐诗宋词熟稔于心,讲起来旁征博引,让我们沉浸在诗词的优美境界中。我发现,李良振同学对这门功课的专注程度超越了一般同学。在有关诗词的讨论中,他常常发表一些独到的见解。其探索与研究的精神,给我留下很深印象。以后我们之间渐渐产生感情,他就常常以
诗表意了。因为顺应潮流吧,那时他写的是白话诗。
真正意义上的旧体诗,是一九六二年写的《古诗吟》。诗中将历代诗人的诗风诗品做了极为简略的概括,体现了他读古诗词的广博与用心。从此以后,他以诗寄情,写了不少旧体诗词。“文革”期间,他就借此宣泄胸中块垒,“文革”结束以后直至现在,他更是一发不可收。诗句在心中涌动,不可不一发而后快。他的朋友们常常从自己的喜好评论,或褒扬,或欣赏,或传诵,渐渐地,读的人也多了起来。如今他的诗词书法作品有的已获国家级奖励,并受到各界人士赞赏、喜爱,美国、加拿大及国内均有团体或个人收藏。
纵观他的诗词,涉及的内容十分广泛。国家大事、社会变化、自然风光、四时花木、采访创作、旅游踪迹、亲友交往、日常生活,皆可入诗;随时随地,各种场合,大事小事,不同对象,不同处境,过往杂忆,现实感慨,皆可写诗。时至今日,他的旧体诗词已有相当数量。
其中,《云岭行歌》是他很费了些心思写出的。每首诗往往是由于某件事情的触动,酝酿思考若干天才动笔,写的时候则一气呵成,之后再做多次修改、调整。《云茶歌》写于一九九八年,诗中将云茶从采摘到制作的经过做了细致的描写,诗句轻松活泼,富于音律节奏之美。良振喜欢喝茶,也懂得品茶。他曾沿茶马古道,亲自到茶山、茶厂了解云茶的采摘和制作流程,深知云茶的悠久历史和厚重的文化内涵,于是发出了“结缘一片灵犀叶,九州四海品云茶”的感慨。该诗写成后被反复传诵,流传较广,不少朋友将这首诗加以装裱,展示把玩,表现出对这首诗特殊的喜爱。二〇一六年,
该诗获第二届“中华情”全国诗歌散文联赛诗歌类金奖,二〇一七年获“相约北京”全国文学艺术大赛书法类一等奖。
《大树赋》原来写于一九七六年。“参天云岭树,扎根生红土。一朝做栋梁,凤翥龙飞舞。”诗中描写了大树经历的种种际遇,仍盼望回到自由自在的大自然之中,乃是怀念植物学家蔡希陶和种了满山绿树的保山地委书记杨善洲。
《江舟吟》是根据作者早年乘木船沿澜沧江往返的经历而写的。去的时候顺流而下,何等畅快:“景洪登舟下勐罕,恍若神仙驾飞毯。两岸青山红点染,一路雨林绿奔眼。”回来时则逆流而上,何等艰难:“午后回舟逆江返,诡若骑鱼攀石坎。恶浪吞天群虎啸,险礁腾水乱刀斩。”最后写道:“回望舟工闲若定,文身赤膊牵绳
缆。激流放歌声震峡,踏尽狂涛神畅坦。”劝告人们要平静地对待生活中的顺境和逆境,凡事皆要泰然处之。
有趣的是那首写给著名画家姚钟华的《赏画歌》,本意在写对其画作的赞赏与感慨,不想却被中央美院的朱乃正院长读到,一时兴起,提笔写了“奇异人中龙”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题款为:壬戌之年应良振道家雅属。良振收到这幅字,自觉担当不起这样的高评,于是珍藏起来。
再如《登山赋》,本是二〇〇八年我的七十寿辰,良振于温哥华赋诗以贺。今年我已年届八十,他亦八十有七矣。此次重改旧作,以纪念我们六十多年联手写作的曲折坎坷,表达我们对生活的共同心愿。
《后山杂咏》则是良振最具个人色彩,最为个性化的诗篇。其中有他对人对事的态度,他的人生理念。良振出身世家,祖上有过为官者,但大都淡泊名利,清廉做人。良振全身心投入文学艺术创作,对官场深浅、职场升迁等事概莫与闻,这正反映了他性格中恬淡处世的可贵之处。
我们的居所中,住得最长的,都是后山,先是翠湖后山,后来是圆通后山,虽为陋室,我们在其中耕耘创作,交流互动,指点品评,斟酌推敲,共得其乐,故命名为“耦耕斋”。《翠湖后山杂咏》有“小庭花欲醉,蛱蝶舞联翩”,《圆通后山耦耕斋》有“华堂闹市非吾适,此生宜做后山人”,就是我们生活的写照。
良振的人生态度是积极向上、乐观豁达的,创作也奋发努力,探索不止。如《五十二岁自寿》是当日闻钟晨起跑步,明月当空,情趣盎然的即兴之作:“岁月风尘过与功,此身独善固非穷……今日老夫何用醉,霜钟晓月逐长龙。”二〇〇七年,他已七十五岁,仍然笔耕不辍,壮心不已,希望能够“同歌国运呈新象,共赏文
坛百卉香……年高岂敢忘忧国,笔底长流胆剑光”。
他的一些杂咏诗,往往从普通的事情中引发出世态变化、人生况味。如《品茶》:“龙团凤饼云茶美,古树春芽意韵深……浮世纷纭心自洁,馨香一盏可参禅。”《观棋》则直抒胸臆,阐明“以和为贵”的道理:“人间世道如棋局,纵横进退博输赢。”《赠茂修、健池》写老友相见,各诉衷肠,感慨万端:“十年阔别无消息,此日重逢竟古稀……酒酣细说当年事,谈诗论剑夜阑时。”这些诗细细读来,意味深长。
《感事抒怀》的内容涵盖创作、生活的方方面面,其中的甘苦酸甜,坎坎坷坷,修改剧本时的焦虑、等待,剧本完成后资金的筹措,拍摄过程中的艰难,等等,在诗中都有或详或略的描述。由此可以看到良振的创作经历与人生轨迹。良振的回文诗多有感而发,别有一番意韵。他第一次创作这种诗体,是在一九九六年秋。我们应老同学杨千成隆情之邀,与诸同窗游览通海,登秀山海月楼,良
振即席赋回文诗一首,开头写景“秀山秋雨秋山秀,楼外天清天外楼”。后则转入情绪的抒发“酒伴诗浓诗伴酒,愁消语快语消愁”。大家顺过来倒过去吟诵一番,觉得颇为新鲜有趣。
一九九七年写的《大理月夜》,是我们三宿大理桂苑居家庭旅社时良振自书赠送主人以表谢意的。主人将其挂在中堂,引得来往客人纷纷诵读传抄。二〇〇四年写的《喜洲神韵》,也受到严氏家人和游客们的喜爱。以后,良振在描写景物的视点上,更有了进一步的开拓。如《九寨沟观水》,以水天、云山、涌泉、飞瀑,描写水的色彩变化;《张家界看山》以幽谷、翠野、云上树、雨中山,描写沿途景观,情景交融,把读者引入山水立体画面的想象中,似乎亲临其境,亲闻其声,别有一番奇妙的感受。回文诗写得最多的,是云南的自然风光。良振在诸如轿子山、盘龙寺、大观楼、翠湖、圆通山、滇池等景点皆有诗作。诗中将景物与个人感受紧密结合,最后的点题之句常常使人进入一些意想不到的境界,令人回味
揣摩,心有所悟。
《游踪留韵》是因为我们修改剧本时,经常来往于北京、上海、长春、成都等地,常常借等待剧本审阅的间隙各处游历,其中以登黄山和在绍兴住鲁迅故居最为愉快。到贵阳老同学相聚,也令人难以忘怀。
良振对亲人充满深厚感情,出门在外,总是对家人念念不忘。如《归思》:“望江波渺渺,仰月意沉沉。每到归期迫,思亲心若焚……今夜江梢月,知否照窗前?”对家庭生活的乐趣,他也是很在意的。儿孙们远在他乡,他常常牵挂想念,写诗赠寄,表达慈父和长辈的关爱。良振赠送朋友的诗写得不少。值得一提的是在美国
大西洋城,我们应邀出席宁阳会馆欢迎台湾华侨协会理事长伍世文先生的餐会,得知他曾面对“台独”势力质询回答:“我是中国人。”良振极为欣赏,即席题诗相赠:“……两岸龙孙同祖脉,百年强国系心魂。”四座惊喜,不少华人也趁机索求,良振根据各人情况,即席而作,皆大欢喜。
良振写的词较少,但也不乏可圈可点之处,且大都是用心之作。如《水调歌头•五台抒怀》写的是《青铜魂》获奖后去太原领奖:“相扶大智路,登高上五台。放眼清凉世界,群峰扑面来。回首云山风雨,几多艰难困苦,此日付尘埃。”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我不会写诗,尤其对旧体诗词格律不甚了了,但良振的诗词写成后,我成了他的第一个读者,有时也与他斟酌推敲,偶尔当当“一字之师”,在这里也就是谈谈对他诗词的个人感受,仅提供一己之言而已。文章就此打住。
成志
二〇一八年六月十日于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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