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艘船，从历史深处驶出•

一艘船，从历史深处缓缓驶出。

浊浪滔天，风雨如晦。

黑夜节节败退，一轮旭日如初生婴儿，正在一条船上艰难分娩。人间在战栗，天地在战栗，一条船上，一颗颗心脏在兴奋地跳动。

这是激动人心的时刻，有人正在推动历史的大船，行驶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远处，天空渐渐变明亮了，那些黑暗里的眼睛，正发散出璀璨的光芒。

那些勇士，高举坚定的拳头，宣誓；坚毅的面庞上，闪烁着晶莹的汗珠。

晨曦浮升，号角响起。

一座湖，一艘船。

整个时代的重心都载在斯时斯地。

那些人，披荆斩棘，筚路蓝缕。

那些人，选定一条路，义无反顾，走向一段未知的征途。

那些人，走上一条坚定的道路，为伟大的事业，不惜将生命作以献祭，可拿我头，可饮我血，可餐我肉，可剔我骨。即便如此，其志不改，其心依旧。

——亦余心之所向兮，虽九死其犹未悔。

那些人，心系着百姓疾苦，苍生冷暖；那些人，胸中有韬略，眼前有江河。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一艘船，慢慢驶出。

一艘船，满载着历史使命。从饿殍遍野的老中国，从饥寒交迫的旧时代，慢慢驶出。

在嘉兴，在南湖，一条船，从南湖，驶到全国，从全国，驶向天下人心。

凡天下人心所向者，为温暖所赴，为光明所驱，为自由而战，为幸福而斗。

那是一艘开创了伟大征程的船，一艘满载着一段历史的波澜壮阔的船，一艘汇聚了革命先知的智慧与洞见，载着一段光辉与壮观的历史，向着永生之地划去。

历史永远铭记。

那些影子仿佛蜡炬，仿佛火种，燃烧，放光，发热，前仆后继，义薄云天。

•南湖谣•

来到南湖，就是走进了一段光辉岁月。

船儿犁开波浪，微风拂动发丝，那丝丝缕缕的情思，四处飞扬开来。

在春天，游南湖。一路欢歌一路喜悦，花红柳绿，燕儿翩然；

在夏天游南湖，火热的激情，燃烧着澎湃的心脏；

在秋天游南湖，万物萧瑟，而热情未改；

在冬天游南湖，白雪皑皑，覆盖着心跳声、鼓掌声、喝彩声。

游人众多，孩子粉嫩的脸蛋，是岁月打开的扉页，所有情节与命运都充满了希望；而那些青年，“有铁一般的胳膊与腰脚”，领着黄金般的青春向前奔去；那些老人，苍颜白发，满脸沉淀着往事的烙痕。

心中默念：南湖，南湖。

鸟语花香，轻轻掀动着时光的册页。

湖中的涟漪轻轻翻阅着记忆，发出耀眼的光芒。

那些酿造了生活之蜜的人们，面孔时隐时现在幽深的湖水里，或长或方，或微笑，或严肃。

湖水倒映着那些面孔，也倒映着世道人心，湖水沉淀着光阴的故事，也沉淀着一段悠久的过往，打捞历史的人们，都有满怀的憧憬与期盼。

是谁面对湖水，卸下一身沉重的尘世。

此身轻盈，恍如一枚羽毛，在南湖上空，鸽子一般，自由地飞。

是谁歌声颤抖，是谁感喟哽咽？在南湖，有人活成想要的模样，放飞陈旧的人事，只有无限光明的未来，在南湖的红船上，停泊抑或游弋。

在南湖，一个人慢慢就成了一只鸟、一尾鱼、一茎水草。

它们深谙历史的真相，那些声音，或高或低，那些身影，或低矮或伟岸，那些言论，或激昂或内敛。

在南湖，一个人慢慢幻成了历史的道具。

在南湖，一切安静如斯，硝烟散去，人间清明。

这个春天，照旧捧出红花绿叶，捧出巍巍盛世。

谁把心声寄向后世，那些聆听者，都有认真凝肃的面容，在南湖的红船之上，缅怀往事历历如新。

•红船，一面永恒的旗帜•

南湖，红船。

就这样演绎成一面永恒的旗帜。

那些摇动着旗帜的手，曾经摧枯拉朽，改变着旧中国的面貌。那些手，如新生竹笋，如旗帜森立，伸向一个光明的方向，一个辉煌的方向。

那面旗帜，指向东，东方有太阳冉冉升起，指向西，万千人影幢幢，奔赴而至，指向南，那些因绝望而死寂已久的人心沸腾了。指向北，所向披靡，势如破竹。

一面旗帜，就是信念的方向、伟大的方向、幸福的方向。

要献出一腔鲜血，红船才会那么红，旗帜才会那么红，大地山河才会那么红。

要献出生命，黎明才会姗姗来迟，它曾经在远方迟迟不肯出世，它曾经辗转反侧，濒临难产，但在历史的舞台之上，它最终来了，不曾缺席。

要献出这一身傲骨，献出这一小家一微躯，一己悲一己喜，红旗也才会高高飘扬在天空，它的明亮，它的指向，皆让万众瞩目，众志成城。

要献出赤胆忠心，英魂长存，在大地上趟开一路坎坷一路磨折，这面红旗也才会飘得久远，才会占领无数曾经沦陷的阵地，黯淡喑哑的江河。

直到献出一切，成为彻底的无产者。

在嘉兴，在南湖。

谨以茶代酒，一杯敬山河。看它巍然壮观，多少人曾经为它塑身为山脉，流血为江湖。二杯敬自己，忘却蝇营狗苟，此身自此非我有，大悲大喜为信念。忘却自我，心怀生民，方为壮志一生，无怨无悔。

三杯敬过往，过往一场风，都付烟云中。那些千疮百痍，流离失所，自此都已交给死神。四杯敬来者，来者犹可追，后人当勉励。牢记历史使命，此身付与宏图大业。

五杯敬前程，相信未来一片大好，光明就在彼岸等待。

风吹红船，微微摇动，历史也为之摇动了一下，祖国也为之微微战栗了一下。

一面旗帜，在朝阳的照耀下，鲜红如心脏，跳动不已。

（内容选自《散文诗》2019年第10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