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铜号里苏醒了的中国（组诗）
            

娘子军连歌


北京昌平区温泉花园A区居民楼内
一位小小少年吹奏铜号，向着武汉，向着南国
“向前进、向前进，战士的责任重，妇女的冤仇深……”
除了社区大门有人严格把守
其余小门都被封锁
铜号声并不熟练，断断续续地响起
上午向前进一个小时，中午向前进一个小时
下午向前进一个小时，晚上还有一个小时的冤仇深

在这逐渐激越的号声中
解放军驰援武汉
广东、上海、四川、河南……驰援武汉
送别现场，男子带着哭腔大喊“王月华，我爱你……”
北京医院、中国医学科学院、北京协和医院、中日友好医院、北京
大学第一医院、北京大学人民医院……向湖北飞奔
重症医学科、呼吸科、医院感染科……一把把利箭
射向远方
防护服、N95口罩、一次性医用口罩、护目镜向南集结
山东苍山大蒜、沂蒙煎饼、潍坊萝卜、章丘大葱、寿光蔬菜向南集合
“支援武汉，请优先考虑我……”
请战书上，66个鲜红的血手印，赤诚的光泽让我泪奔

“每个人都不出门，就能拖死耗死这场瘟疫”
武汉封城的第八天，专家钟南山泪光闪烁——
“全国帮忙，武汉一定能够过关。武汉，本来就是一座英雄的城市！”
“宅”这个贬义词，一夜间红遍大中国
“宅”，是对疫情的绝地反击
小小少年在封闭的社区敞开铜号的嗓门
尽量降低声调，永不停歇
——“向前进、向前进，战士的责任重……”

一个派出所内，男子放下500个口罩，道一声
“你们辛苦了”
民警没能追上，对着小伙子的背影敬礼
某急诊科分诊台，年轻姑娘放下45副护目镜
黄色小纸条写着：“平安，加油”
雷公山医院工地，一位河南大哥自愿打车前去支援
不谈报酬，没有条件
他说，这一仗，我们一定要赢！

小小少年的倔强憋在心里，向着罪恶的“皇冠”
开火——
“向前进、向前进……”
提按之间，铜质侵子圆润起来
号声饱满起来
每一个重音都有一双隐形的翅膀
——向南、向南、向南
疫情沾染了大半个中国
少年的号角叫醒了沉睡的春天
普天下的阳光，伸展着腰肢，站起来，跑起来
它们用铜质的嗓音大喊——
“向前进！向前进！”

有那么一刻，少年颤抖的乐音戛然而止，他看见
辽阔的大地齐刷刷地张开了十三亿双耳朵
小溪湖泊大江大河秀美山川村庄城市一同引吭高歌——
“向前进、向前进，战士的责任重，妇女的冤仇深……”


美丽的罪恶


有一道高考选择题——
用来形容妖精的词语：面目狰狞还是面若桃花？
大多数考生错选为前者

新型冠状病毒比皇冠还华丽
世之罕见
如果没有警惕而敏锐的眼睛
“火神”“雷神”怎能识别这美丽的罪恶

GDP泡沫、传销、网络诱惑、尾货库存、基金投资……
我们逆风而行
在一场又一场疫情防控战中历练自己
从失败中提炼疫苗
强健转型期的中国


每个人都是爱国者

在乡村，每个老汉都是战士
扛着红缨枪，雄炯炯气昂昂
试图溜出村口的狗
也被灰溜溜地追回来

村头的大喇叭喊破了嗓子
——戴口罩、常通风、勤洗手、少串门
朋友圈里，那个老人实在没办法了，就地打滚
拦着轿车不让嫌疑病毒进村

更多的是新闻海洋，我记住了“光头护士”单霞
这位武汉大学人民医院东院区的护士
两个孩子的妈妈，从头开始，言传身教什么叫绝地反击
她年前打算换个发型，现在如愿以偿
她和更多的光站在一起
照亮了世界

我的女儿足不出户，背过了《论语》和30首古诗
我记住了三句：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
几处早莺争暖树，谁家新燕啄春泥？

那个吹奏铜号的少年，那些奔涌而来的时光、春雷、绿色
那些落在纸上的每枚汉字，从窗口喊出的“加油，武汉”
和含泪的《国际歌》
无论直白还是深刻
都在今天被我一一原谅
他们，都是深沉的爱国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