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的小路

像云端垂下天绳隐约的摇曳
像鹿群在悬崖下徘徊警觉的凝望
和山里山外年年春光燕语莺啼洒下的深情
大山的条条小路最坚实地珍藏着一代代
山民孩子的忧患苦乐与希望未来
永远无止地默默延伸的啊——
它印过我童年萦绕在牛背上稚嫩的书声
它赠予我常满背篓松枝漾满夕照的金色
它叫我不用害怕柴狗和狼慌乱的蹄奔
要和松鼠嘤嘤的斑鸡鸟交上最亲爱的朋友
饥饿 的年月总让我衣袋里塞满了
野枇杷野苹果和刺乌泡，好甜甜的
而当我一天清晨要远远地离开大山了
它让山风依依地远远送别，予我絮语叮咛
草叶上的露滴和我母亲的泪水一起簌簌滴落……

我在外面，也许是因太多愚昧的健忘
到年岁大了回家，再见儿时相依相伴的小路
它似依然坎坷陡峭、嶙峋贫瘠、荆棘蔓生， 
却又在大山无际的年轻杉林碧海里默默延伸
而我像徒剩一双空空的缩不回的贪婪的手
我儿时的伙伴故乡亲人，我的不知是哪一世纪
最先来大山开发饱经沧桑的老者啊，再见了我
像异然向我展示了一幅深广闪光的山水长卷
那么生动地高悬在我面前，我震撼了、窒息了
以后多少回在梦中也读着想着，仿佛又回到童年
一双多么温厚的手亲妮地拉着我流连于
似曾熟悉的山山水水之间，我迷惘了懵了
竟发现自己比孩提时候更无知得可怜！


                                         2020. 5．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