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猛秋兄弟

他的屋檐下布满蛛网、灰尘

和一张张愁容不展的脸

母亲和糖尿病都交给了一把破旧的睡椅

血液的变异，同样没有放过这个男人

他与我一样的年纪

却要承受更大的愁云、更重的叹息

生活辜负了他的姓

还给他与暮秋一般灰暗的颜色

站在泥砖筑成的房屋前

我能感受到他的压力比屋后的山还重

一两声狗吠，比秋风还轻

零星飘飞在我们的脚边

我唤他一声兄弟

只是紧紧地握了握他的手

那双手中的老茧像田埂一般纵横

虽然粗糙，却质朴如泥

他说，还有一个人也叫他兄弟

也抚摸过他的手

给他带来果园施肥、川中黑山羊

和成片的希望

此时，细雨正从山里赶过来

像赶赴一场盛大的集会

我的舒猛秋兄弟快速走入雨中

收下了这些星星柴火

就像收纳突如其来的幸福

心生感动，将屋檐下的秋天站成春天

猕猴桃果园

随我们访问的只有两种颜色

红的土，绿的果树

它们从图纸上移居到山间时

村民的视线越过辽远的春天

在一丘梯田上种下五千亩希冀与赞美

我们来时，群山已忘记孤独

甚至忘记了贫穷

每个路口的山花都在秋雨中微笑

能在一场雨中尽兴抒情的

除了十四行诗外

还有电线杆上，三两只喜鹊

织出的五线谱

从现在开始，这里是猕猴桃的家园

再大的山村版图也能被绿色点染

先不用谈及收获，便能将山外的兴奋

在山头层层挂起

扶贫队长

他的头顶和脚下的土地一样贫瘠

驻村一年了，又掉了多少头发他并不清楚

但他记得全村有多少贫困户和低保户

记得精准扶贫对象家中的人口

记得道路需维修，山林需养护

一座村庄躺在山脚下

也时刻躺在他的心头

他比谁都清楚贫穷的温度

他能做到的只是放弃了城里的温馨

和穷亲戚一道构筑一个新的家

尽管他的脚步难以改变村庄的全貌

也无法将村头的路走得更长

但他明白，只要水长山高

这条路上就不会落下任何人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