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菜花黄
         
从二月到十月
从云南过长江一路到秦岭南北
而后西折甘肃、青海
油菜，这株油类植物
和它的黄进行壮烈的大迁徙
最后落脚雪山之下
如此华美、纯净的黄金之流
穿过大地之心。此刻的秦巴山地
三月下午六点的阳光，从后车窗
泼进来，车里的一切物件
化入金光的加持
窗外连成片溢上南麓的油菜地
黄色几乎沸腾要破
欲拔寨而走
去一个它热爱而我和时间
撵不上的地方
2017.03.25

死亡记
         
我坐长安。墨攻的非洲角马
正从干枯的坦桑尼亚大草原而来
神州腹地濮阳，一所小学
即进考场的学生，涌向厕所楼

马群毫不畏惧，跳入伏满鳄鱼的河
危险，地狱一样缄默。少年们报喜鸟一样
叽叽喳喳，厕所的一堵砖墙
不知从那个夜晚，张开一道暗口
（这里已被辟谣）

马蹄和铁牙的尖嘴，同时掀开混浊水面
跳下与扑上瞬间发生。抵达天堂
要趟过地狱之口，角马的命运里潜伏鬼门关
少年们欢快释放或者等待，他们
想象不来砖墙会开口撕下面具

血与浊水相博，角马四蹄腾浪
踩下鳄鱼头颅和同类的肉身
发生什么啦？少男少女惊乱成团
浪一样前后叠压，恐惧听不见倒地的呻吟
一窝蜂冲出来，惊魂未定的少年不知道
一双瞳孔已不望此岸。死1人，马不会统计

两个毫不相关世界，一前一后
各自发生。真相亟待修改
史记忙于辟谣，我在记录
阳光若无其事照进来
它应没看到我端茶手指的颤抖
很快消失在神一样暗藏的白骨，毫无声响
2017.03.24

三月陕南
         
陕南三月
一顿顿的黄金和一堆堆白银
何出此言？多阴的秦巴山地
太阳不出屋，黄和白独自灿亮
山梁上和月河里
未及返青的碧玉，被三月忽略

油菜花，金黄映天
铺满河谷地和山坡地
陕南从来没有如此壮阔
青瓦坡屋下，一堵堵白墙
挂出电影幕布，像有盛景播放
鸡羊水牛成孩子气的观众
屋后山坡，一群白的墓碑
引颈扭向熟稔的烟火味
山梁乳色气雾，下坡了
白墙和白碑裹入乳白色襟怀
不远处的稻田，开始饮水
村民即将插下十月的黄金
2017.03.24

候车室
       
一塘水池
永不缺水，却溢不出来
（无跳楼记录）
水来四面，流向八方
在这里，人是一滴流体


黑压压，你水昏暗
方向不可测
惟有浮在头顶上光一样
广播找人声、放屁声、私语声
打电话声，呼朋唤友声，训斥小孩声
晃动一些人间的气味
对面一名看书的女孩
和她手里的诗集
形成一股向下而巨大的漩涡
吸走我和无家可归的尘埃
2017.03.23

清明将近
       
这几日，去树下次数增多
呆的时间长了
树枝上，纷纷的新芽叶、花苞蕾
是它的亲人，更是它的梦

春天时光清澈，有雨微微
适合做梦，我的体内，有人抬头
故去的亲人们一个个唤醒夜晚
熟悉的场景，他／她一语不发
安静走动，慈祥得惹我大声呼唤
像说话能代替哭一样
我的声音不枕边人，惊不到人间

来去匆匆梦太短，亲人相聚就分离
站在树下，看枝上久久的相惜
我昨夜的梦又在继续
亲人走动身边，暗香有语
2017.03.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