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处灵感处处诗——武祥龙诗集《颍东脚印》跋
作者:武杰民 2019年04月09日 13: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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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多年前,我与武祥龙因续家谱而相识。因为有着共同的爱好与话题,武祥龙毫不避讳地将一本蓝色塑料皮《工作手册》交给我,说这是他多年来诗词创作的主要成果,请我为他“斧正”。我心里自然清楚:盛名之下其实难副,但被他人看重也可以临时满足一下自己的虚荣心,于是不再推脱,答应拜读。翻开手册一看,只见扉页上工工整整地写着:“颍东区聖僊诗选一百首”。显然,“圣仙”二字并非是武祥龙的自称,但是,单从把“圣仙”二字写作繁体的“聖僊”,亦可透漏出诗人对“诗圣”、“诗仙”的敬慕和对诗词的景仰心理,当然也暗含他所追求的关于诗的终极目标。看着那一页页用碳素墨水誊写工整的诗句,崇敬之情油然而生——一位乡村小学教师,教学之余,勤于笔耕,随处灵感,句雕字琢,并初显功底,实属不易啊!
最近,武祥龙又重新整理出一本诗集,收录了诗人精选的300首诗词,并定名为《颍东脚印》,用特快专递邮寄给我,多次电话催我为这本集子写个跋。打开集子,映入眼帘的不再是“寒酸”的蓝色塑料皮《工作手册》,而是装帧考究的棕色仿皮带扣的豪华记事簿,足见诗人对这个精挑细选集子的高度重视。集子有自序,有目录,有页码,且按照时间先后顺序工工整整抄写。诗人告诉我:这次他真的要出诗集了,而且要到北京找一家正规的出版社出版。我不禁为诗人几十年来的的执着和为实现诗人梦的孜孜以求而肃然起敬。
说实话,尽管我也有几十年的“诗龄”了,但在诗词界并无什么建树与影响,更没有给别人的诗集写过跋。
对诗人的这两个集子我都进行了认真阅读——既然受人之托,岂敢马虎应付!
诗人的这300首诗,其实都是他对自己生活的感悟,随观随感随写,也就是所见所闻所感,于是就有了诗人笔下的诗。所以我说他是处处灵感处处诗。其实诗人所写的就是他所经历的人和事、苦与乐。其中有写人的,有写物的,当然更多的是随感。从体裁看,有律诗,也有填词,有五言、七言,也有长短句、自由诗,还有张口就来的打油诗。但也毋庸讳言,也不乏“为赋新词强说愁”(辛弃疾《 丑奴儿·书博山道中壁 》)的牵强。
诗人,总是难以摆脱他所处的生活环境。由于诗人只是一位乡村教师,所以他的诗总是透漏出浓郁的乡土气息,更难跳出阜阳的俚语氛围,有时甚至土得有些“掉渣”。一位处在社会最底层的诗人,是不可能写出朝中文武百官勾心斗角生活的,因为他一生都未能“居庙堂之高”。诗和其他文学作品一样,都是要源于生活的,然后才能高于生活。
诗人的性格总是与众不同的,随和开朗,偶尔也放浪形骸一下,这都是情理中事。诗人的生活又是十分平淡的。然而平淡生活的沃土,总能有意无意间孕育出不平淡的诗人。
生活中有苦也有乐。劳累后的清闲阜阳人叫“得劲”,书面语叫“滋润”。且看诗人的《滋润》:
挨黑快晌下田归,绿叶浓茶泡一杯。
电扇打开开彩电,沙发一坐神仙妃。
诗人把干农活回家后的惬意心情描绘得绘声绘色,宛若神仙妃子般“喜洋洋者矣”。当然,也只有像诗人这样拿工资的教师才有享受“绿叶浓茶”的雅兴和经济基础。
作为乡村小学教师,诗人对自己所从事的职业总是怀着一颗赤诚的心。《蜡烛颂——写在第一个教师节》就是诗人红烛精神的真实写照:
甘燃心头火,愿焚赤诚身。
耗干一腔血,照亮学子心。
面对羽毛尚未丰满的小公鸡扇翅学飞,诗人突发奇想,俨然是在寄希望于莘莘学子:
羽毛未丰满,半夜练啼鸣。
腾高扑翅膀,立志学雄鹰。
农村孩子的文化生活相对比较贫乏,于是便自娱自乐玩起了一些自编自演的游戏。其中“挤油”就是几乎无需什么道具就可以玩的游戏:十冬腊月,三五或十来个身着棉衣的孩子背靠在墙上朝中间挤,并且大家还呼喊着号子,谁要是被挤跑了就会被大家起哄、嘲笑为“没有娘”,而且被挤跑的人继续从最外向里挤,如此往复。且看诗人对此的描述:
一群孩童背靠墙,齐喊挤跑没有娘。
挤来挤去到最后,还是挤掉力量瓤。
教学之余,诗人还要帮助家人干些农活,于是关注农事也就成为诗人的必然:
柳淡杏轻二月先,毛杨初露黄芽尖。
不误农时趁春早,塑膜土肥下草烟。
村里有一位老者,念过私塾,略通文墨,精于书法而羞于稼穑,由此与社会格格不入,以致成为“路边叟”、“无奈翁”:
辈长德高受尊崇,茅屋低矮老先生。
之乎者也通文言,诗词歌赋张口诵。
少摩欧柳与颜体,高谈四书并五经。
孤芳自赏不合群,羞于稼穑无奈翁。
诗人热爱生活,喜欢春游:
正是清明二月终,自行信驶颍州东。
接天麦海无穷碧,油菜鲜黄映桃红。
诗人还是一位十分重感情的人,且看他《给尹老师的一封信》:
旧话短长早记空,各人自有各人风。
相隔几里万山重,得见数回梦境中。
诗人还是一位大孝子。看到九十岁的老母亲身体每况愈下,儿子情何以堪。《母亲九十寿》对母亲的身体状况进行了很形象地描述:
老母壬辰寿九十,
不能言语病呆痴。
银丝零乱自难理,
钝齿无多馍废食。
久卧床寝神恍恍,
短行宅院步迟迟。
一生只把艰辛尝,
人老何来蜜糖吃。
诗人犹如默默耕耘的老黄牛般勤奋,《歌牛二首》正是诗人自己的真实写照:
其一
勤奋耕耘牛,沃土足迹稠。
力破春初冻,功在秋后收。
其二
踏破四铁蹄,任劳任怨犁。
不计草优劣,死后化春泥。
在这本小册子里,诗人还有许多填词、字谜等,字里行间都透露出诗人对生活的热爱、对事业的追求和对未来的向往。
退休以后,诗人的灵感依旧不减,几本厚厚的笔记本“诗集”见证着他笔耕不辍的执着精神。请看诗人《退休三年吟》的生活吧:
不惧鬓染霜,悠然夕照明。
劳作身可健,敲韵句求工。
恶赌远烟酒,观光会友朋。
挥毫书几字,浅唱两三声。
他在《卜算子.退休元春》中也表达了对诗词的酷爱:
……
退也不思闲,专品仄平味。
但愿同谁共举杯?一众诗兄妹。
身边的一些人对武祥龙十分不解,说他成天就是“胡诌”。家人甚至说他“胡诌可能当饭吃?”更有甚者,有时还遭人讥笑甚至冷嘲热讽。对此,武祥龙只有一笑了之,不为所动,而且是“矢志不渝越发痴”。《遭忮》一诗便是很好的见证:
狗头谋士浅学识,
嘲我跩文吣屎汁。
天掉干钱干作怪,
猴识鸟字鸟屙石。
六十年代没饿死,
花甲老耆信口雌。
面对寒碜怎奈何?
矢志不渝越发痴。
正是由于几十年来的痴心不改,武祥龙终于实现了自己的诗人梦。近年来,武祥龙的诗相继刊登在《诗词世界》、《九头鸟》杂志、《庆祝党诞九十周年优秀诗词集》、“天籁杯”中华诗词大赛优秀作品集、庆祝辛亥革命一百周年诗词专辑等,并且参加了有关诗词创作笔会,足见其创作成绩裴然。
但是十分遗憾,诗人最近几年得了失眠症,记忆力大大减退,已经搁笔不再写作了,而且还十分虔诚地信了基督教。且看诗人的封笔之作:
鹧鸪天.不再写作
余至古稀写不言,
只因长久夜失眠。
天严招俺走灵路,
恩主为卬赦罪愆。
背十架,奔标杆,
永无止步勇直前。
唱歌听道常愉乐,
祷告祈求务敬虔。
虽然诗人自谓已经封笔,不再写诗,但在今后的生活中,谁能保证诗人不再偶有灵感、诗兴大发呢?
对于一位乡村教师来说,既非科班出身,更没有达到“术业有专攻”的境地, 他只是一位民师转正的当了四十年“孩子王”的乡村小学教师而已。有些选题偏大的诗,绝非像武祥龙这般诗人所能驾驭。如他的《领袖毛泽东》一诗,八句诗虽也并无不妥,但十分稚嫩。《周总理》、《辛亥革命百年赋》、《萧克将军》、《感日<防卫白皮书>》、《副省兴衰记》等均属此类。尽管如此,诗人能够敢于涉猎这些题材,其精神也实属难能可贵。
正因为受身份与学识的局限,我们对其诗词的平仄对仗韵律以及填词的宽严也就没必要十分苛求了。其诗其词也就是有感而发的“日记”和“顺口溜”。如果硬要拿平仄对仗和韵律等关于诗词的那些苛刻“标准”去衡量,其“硬伤”肯定是随处可见。但诗人能够把所见所闻所感信手拈来,灵感所至,瞬间成诗,累经数年,坚持不辍,的确令人肃然。诗,并不是华丽辞藻的生硬堆砌,必然是真情实感的自然流露。源于生活的诗,才不至于无病呻吟。像武祥龙这样渗透着泥土芳香的“乡巴佬”诗,难道不也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吗?
我真诚地期待:在阜阳这块沃土的滋润下,能够孕育出更多像武祥龙这样才思敏捷、激情满怀的乡土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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