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彭永征《口罩，是人间最大的一场雪》（组诗）

庚子年年初，新型冠状病毒肺炎以武汉为中心，向全国各地蔓延。一时间，武汉封城，国家进入一级响应。大疫无情，人间有爱。八十四岁高龄的钟南山院士亲自挂帅，带领全国各地的医护人员奔赴江城，全国人民也立即主动居家隔离，投入到这场没有硝烟的战斗中。与此同时，诗歌应运而生。彭永征的抗疫组诗《口罩，是人间最大的一场雪》，在众多的抗疫文学作品里，迅速脱颖而出，且被重庆电视台生活资讯频道制作成VCR在黄金时段播出，正是因为诗歌的朴实亲和、深情生动、铿锵有力，深深地打动了读者的心。此篇，作者以疫情到来之时的“武汉封城”为背景，从人手一册的“口罩”入手，将风中的逆行者以及千千万万个普通的另类逆行者作为讴歌的对象，一曲曲，娓娓道来，直抵人心，读来酣畅淋漓。下面，我将对这组诗歌进行不同角度和层面的分析，与您共享。

（一）

诗歌在立意上，抓住了新冠肺炎爆发这一重大现实事件，并以此为背景，将武汉乃至全国人民团结一心、齐心协力，积极妥善应对疫情的场景进行细致入微的诗意描写，籍此讴歌逆行者，由衷地赞美国家适时采取的“封城”、“隔离”等重大举措，这种立意上的积极导向，充满了正能量，让读者受到极大的震撼和鼓舞。第一首，《武汉封城》，诗人以新型肺炎爆发后国家采取一级响应措施，果断对武汉实行“封城”作为切入点，从四个方面描写了这一重大事件：疫情爆发后武汉的悲愁情绪；爆发疫情的原因以及疫情还会继续蔓延的可能性；在此重要关头，勇敢无畏的逆行者冒着生命危险驰援武汉的可歌可泣的行动；全中国人民对生重病的武汉的态度，歌颂人间大爱。可见诗歌的立意之美、之深，之高，令人叹为观止。第二首，《口罩，是人间最大的一场雪》，诗歌的切入点是人们再熟悉不过的口罩。在这个不同寻常的春节，口罩成了年货，成了紧俏商品，成了最大的风景。在这个没有硝烟的战场，口罩是我们做好隔离、战胜疫情的必备武器，在这个人人熟视无睹的寻常物件上，诗人看到了它的光芒，并由此展开联想，一层一层地挖掘它的深刻含义。通篇文字，作者一直怀着深深的敬意，讴歌和赞美口罩，并把“人手一册”的口罩，比喻成“尘世最大的一场雪”，它“洒向人间”时，就把“善良、悲悯、大爱”洒向人间。其实，这只是诗歌表层上的含义，深层的含义是将口罩比喻成医生、护士等逆行者，以及普通老百姓等“另类的逆行者”，从而讴歌全国人民为这场战役所做出的贡献，讴歌伟大的祖国和人民。以小见大，口罩把“善良、悲悯、大爱”洒向人间，其实就是祖国和逆行者把“善良、悲悯、大爱”洒向人间。可见诗歌的立意之美、之深、之高，更加令人叹为观止。第三首，《我们是另类的逆行者》，这篇文字虽然也是抒写抗击疫情的诗歌，却不同于前两篇的写意。首先，诗歌在取材上，避开了白衣天使，避开了人们常见的口罩、防护服，甚至避开了风中的逆行者，而是将千千万万个“蜗居”在家的普通人作为赞美和讴歌的对象，这些另类的逆行者，另类的行动，才是这场战役取胜的关键，他们才是“捧起庚子年这个鸟语花香的春天”的最伟大的功臣。不能不说，作者视觉上的独特性，成就了这首诗歌别样的美，这也是作品在立意上的新、奇、特，看似普通，实则非凡。正所谓，人人心中有，个个笔下无。

（二）

艺术特色上，诗歌具有深沉、激昂、慷慨、优美的意境。营造意境，诗人采用了多种艺术手法。首先，在表达方式上，作者采用叙述、描写、抒情、对比、烘托等手法，将一个个画面铺展开来，层层推进，以点带面，描写了疫情前线和后方，人们积极应对新冠肺炎的真实场景，寓情于景，情景交融。比如，《我们是另类的逆行者》中，作者这样写到：“国家启动一级响应/城市与城市隔离/学校与家庭隔离/小区与小区隔离/人与人隔离”，诗人运用了一连串的“隔离”，叙述和描写了在国家一级响应形势下，全国人民拿起“隔离”这个武器，积极应对疫情和灾难。这首诗的最后一节，“这一刻/我们是另类的逆行者/共和国的史册/会铭记，钟南山哽咽的背影/也会铭记，大江南北/每一个角落里的我和你/曾经用别样的逆行/捧起庚子年鸟语花香的春天”，诗人在前面必要铺垫的基础上，用抒情的表现手法，不仅表达了对钟南山等逆行者的敬意，而且涵盖了对千千万万个另类逆行者的由衷的赞美之情，对美好的春天充满畅想，让整首诗达到了高潮。除了叙述、描写和抒情，诗人还运用了对比与烘托的表现手法，这在《武汉，封城》里尤为突出。“除了哭泣的江水/没有什么能够出去”，“除了染毒的风/没有什么能够出去”，这二段是铺垫与烘托，为推进主旨做准备。接下来，“除了勇敢的逆行者/没有什么敢于进去”，“除了人间大爱/没有什么敢于进去”，至此，诗歌的主旨得到了深化：罹难的武汉虽然被“封城”，却迎来了无数风中的逆行者，迎来了全国人民的爱心捐助和鼓励。通过对比和烘托的手法，反映了“出去”和“进去”的实质意义，他（它）们不是简单的进出，而是具有生死意义的进出，诗意彰显的是这个特殊的历史时刻，城市隔离，却隔不住人间大爱的主题，应该说，此时，诗人用瘦弱的笔尖挑起千重山河，意义非凡，不可小觑。其次，多种修辞方法的运用，对营造意境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使诗歌具有极强的艺术感染力。第一，拟人的修辞方法，如“武汉封城/一条大江穿胸而过/除了哭泣的江水/没有什么能够出去”，作者将“武汉”的城市中心比喻成人的胸膛，将呜咽的“江水”比喻成人的“哭泣”，由此可见，“封城”之后，武汉人民乃至全国人民，内心是多么地悲伤与沉重，仅仅一句就准确地描画出黑云笼罩下的武汉的悲恐情绪，真有一句胜千句之感。“武汉封城/那个海鲜市场在寒风中颤栗”，据媒体报道，这次疫情的来源地是武汉华南海鲜市场，作者在诗歌中特别引用“海鲜市场”这个被全世界人民关注的焦点，此时，它“在寒风中颤栗”，将它比喻成一个惹祸的孩子，孤独又无助地“颤栗”，从而极好地衬托出“海鲜市场”的恐惧和不安。另外在《口罩，是人间最大的一场雪》中这样写道：“抢救室，护理室，监护室/哪里有医生和患者/哪里就有你忙碌的身影/和进进出出的脚印”，运用拟人手法，把口罩当作逆行者来写，这种意象语言形象地完成了口罩形象的塑造。第二，运用排比的修辞手法，将诗意清晰地排列，让读者一目了然。《武汉，封城》，每节中的首句，作者用同样的句子“武汉封城”这个排比句，逐渐递进和引深每一段落的意义，一层胜过一层，一节强过一节，给读者增加了一种紧迫感，营造出诗歌急促的节奏。第三，比喻的修辞手法。“如同一道藩篱/你把我和这个世界隔开”，把“口罩”比喻成“藩篱”，再形象不过了，此时的“藩篱”不是阻挡人类的穿越，而是更好地保护人类的健康，它一次次把我们留在“安全屋内”，自己却要“独闯天涯”，由此可见，看似弱小的口罩，对人类是多么强大的庇护啊！“你似雪花/轻如鸿毛/却撑起万顷山河”，“这个春天，你是尘世最大的一场雪”，作者在两处将口罩比喻成雪，可见，口罩在诗人内心，是多么圣洁，多么崇高。一方面，它以自己的轻，撑起万顷山河的重；另一方面，它洗去尘埃，洗去人间疾苦，将大爱洒满尘世，这种基于现实又超乎现实的想象，让整首诗的意境得以洗练和升华。同时，口罩本身就是人间大爱的比喻和象征，这种隐喻，使诗歌不停留在表层含义上，而是深化为对祖国和人民的赞美。又如《我们是另类的逆行者》中，用一组比喻句：作者把“口罩”比喻成“钢枪”，把“爱心”比喻成“战粮”，把“停课不停学”“停岗不停工”比喻为“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极为贴切，生动至极，巧妙地把“另类逆行者”和一线疫情战场联系在一起。总之，诗人在诗歌中采用的多种表达方式和修辞手法，对营造诗歌意境起到极为重要的作用。

（三）

饱满充沛的感情，永远都是诗人诗歌的亮点。首先，诗人笔下的感情，往往不是小人物的小感情，而是人类大感情。《武汉封城》，整首诗歌，从最初的压抑、悲戚、无奈、无助，到最后的呐喊、加油、讴歌、赞美，每一字、每一句，无不寄托着作者的善良和悲悯；更为可贵的是，这种情结最终化为一种力量，它让诗人振臂高呼、摇旗呐喊，为伟大的祖国助力，为英雄的人民发声。这种情感，是贯穿整首诗的一条血脉，让读者隐隐看到，疫情面前，中国人民不会退却，此时，一个伟大的民族正在负重前行。其次，这种大感情的实现，往往又和哲理的思辨交融在一起。比如《一只落难的蝉》中，在思辨和抒情的交织中，将佛教的救苦救难和感恩的大感情、大主题烘托而出。而本组诗歌，也是如此，《我们是另类的逆行者》，其主题本身就带有强烈的思辨色彩，一般的人，只会看到普通老百姓是宅居在家的人，而在诗人的思辨中，他们是另类的逆行者，从而表达了打赢这场战役的关键还在普通老百姓。再次，诗人笔下的感情，不是口号式的呐喊，而是意象感情，即把抒情寄托在丰富而典型的意象上，这样的抒情，堪称抒情的革命，使诗歌同时具有丰富的感情和浓郁的诗意，使诗歌不再停留在肤浅的抒情性上，而是具有意象美的形象性的抒情。比如，《口罩，是人间最大的一场雪》，用了“风景”“身影”“脚印”“藩篱”“天涯”“安全屋”“四大洋”“亚洲”“雪花”“鸿毛”“眼睛”等等意象，营造出浓烈的感情氛围，奠定充沛的情感基调，为的是最后的情感升华：“这个春天，你是尘世最大的一场雪/天南海北  户内户外/把洁白、善良、悲悯、大爱/洒向人间”，可见，彭永征诗歌，正在引领一场抒情诗歌的革命。

（四）

诗歌结构严谨，首尾呼应。如《我们是另类的逆行者》中第一节：一前一后，一个是“生病的春天”，另一个是“鸟语花香的春天”，同一个春天，不同的景象，首尾对比化的呼应，诗意上由抑转扬，给读者带来美好的希望。另外一篇，《口罩，是人间最大的一场雪》中，作者运用递进式描写，从医生和患者，到风中的逆行者，再到普普通通的你和我，诗人将口罩的普世之爱，以及默默无闻、无怨无悔的奉献精神极尽抒写之能事，环环紧扣，层层递进，让作品浑然成一体，结构无比严谨，读来一气呵成，无懈可击。

这组诗歌，虽然是抗击疫情的文字，却避免了政治口号式的呐喊，歌颂抗疫战争，歌颂人间大爱，却又诗意诗情盎然，秘诀就在于诗人使用了意象语言和意象抒情。从武汉封城到寻常的口罩，到风中的逆行者，再到普普通通的另类逆行者，有写真、有画面、有顿悟、有赞美、有呼唤。因此，作品的立意向高、意境营造、感情抒写、结构布局等方面的匠心，在诗歌中交相辉映，纵横交错，像一条条纹理清晰的脉络，盘绕在诗歌里，筑成了作品的大美。这三首诗歌，不仅是上乘的文学佳品，更是一个拳拳赤子对祖国和人民饱受疫情之苦的深深痛心和无限祝福，它是对历史的铭记，对爱和善良的讴歌，是一声声呐喊和助威，一次次寄语和祈盼。相信，作者笔下的春天即将到来，它会带着鸟语花香，带着轻柔的风，也带着大江南北一朵朵绽开的微笑，姗姗而归。武汉，让我们举起手臂，一起呼唤春天！

附：口罩，是人间最大的一场雪(组诗)

文/彭永征

1、武汉封城

武汉封城
一条大江穿胸而过
除了哭泣的江水
没有什么能够出去

武汉封城
那个海鲜市场在寒风中颤栗
除了染毒的风
没有什么能够出去

武汉封城
世界草木皆兵
除了勇敢的逆行者
没有什么敢于进去

武汉封城
中国齐声呐喊：
武汉，加油！
除了人间大爱
没有什么敢于进去

2、口罩，是人间最大的一场雪

这个春节
你，成为街头巷尾
人手一册的风景

抢救室，护理室，监护室
哪里有医生和患者
哪里就有你忙碌的身影
和进进出出的脚印

无数风中的逆行者
因为你的保护
塑造了这个时代大写的形象

如同一道藩篱
你把我和这个世界隔开
我在安全屋内
你却独闯天涯
从武汉到四大洋
从中国到亚洲

你似雪花，轻如鸿毛
却撑起万顷山河
娇小的身躯
没有抱怨，没有诉说
天涯海角
有生命的地方
就有你灵慧的眼睛
在救赎人类

这个春天，你是尘世最大的一场雪
天南海北  户内户外
把洁白、善良、悲悯、大爱
洒向人间

3、我们是另类的逆行者

武汉病了
肆虐的冠状病毒
传染给了庚子年的春天
一些胸怀大爱的人
以逆行者的姿态
穿越生死边缘
去挽救正在生病的春天

国家启动一级响应
城市与城市隔离
学校与家庭隔离
小区与小区隔离
人与人隔离
不能亲赴抗疫前线的人们
隔离，是我们唯一能拿起的武器

坚持蜗居，犹如退避锋芒
正确戴口罩，犹如紧握钢枪
捐赠爱心，犹如储备战粮
反思人类，犹如三军休整
停课不停学，停岗不停工
犹如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
保护好我们自己
就是保护好我们的祖国
我们平安，就是祖国平安
我们健康，就是祖国健康

这一刻
我们是另类的逆行者
共和国的史册
会铭记，钟南山哽咽的背影
也会铭记，大江南北
每一个角落里的我和你
曾经用别样的逆行
捧起庚子年鸟语花香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