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漫步者

语言学会表达

词编织了梦境

夜风轻微吹过

语言顺着它的方向流过来

落在我们眼前

心和眼刚好触摸到

像柔滑的粉团

软绵绵的毛悠草打在脸上

我说，多么好的感觉

从未像如此柔滑，从未如此顺意

那是顺风送的，

湖水飘的，柔顺，轻曼

没有火气，戾气，浮气

爱与生活，仿佛从未受过伤害

也不想受害于人

肉身终于超脱和坚定

没有意外了

这么呢喃着，月色到了彼时

2020.7.13晨

阅读

按压着脉管涌动

此刻不能再平坦了

为登陆你的精神王国

这高地攀爬得气喘吁吁

跟随你的呼吸漫游

甚至占有你的青春，孤独的那些个黑夜

陪你重新活一遍

那么多火热的心跳

就在我身体上舞蹈

为了抵达远方，我们提前预约了时间

在它的钢丝绳上，我们眺望未来

所有的麦苗和火焰

都在提供资源

证明存在均虚无

该有的幸福本是虚妄

你更多地丈量时间河流

揣摩任何一次河流上的消失

感知它们的温度

记忆从不倒挂，你总要打捞它的行踪

是啊，欢颜纵横交错

情欲虽已平坦，爱从未消失

（怀旧的痛与乐没有一份是无私的）

几十个年后，回忆

精神跨越树上的旅程

充满诸多感慨

你说，不愿从树上下来，人生不如

秋天的叶子，难以把握

做各种野蛮冒险，任何可能的探刺

它们带给你刺激和安慰

生命制造圆满然后带着

哭腔开始新的轮回

我们能做的只能是依旧是握住此刻

把握灵魂的轻，让它落到地面

看到虚无和孤独是一样真实，一样沉重

我们只是握着它们，爱它们

相知和陪伴，更多的虚幻

2020.8.23夜

24日晨修改

夏夜

盛夏夜晚，喧嚣声淡下来

阳台植物们安守一隅

像人一样谈论思想

音频和节奏

属于每一片叶子，每一朵花

解释着词语和逻辑

密集深邃

压低存在的一切秘密

它们在隐缩信念，敛含姿容，

表达过的

都是真实幻影，

它们在那里，也不在那里

静夜，沉着的呼吸

顺便探望过去

爱恨情仇已熄灭

茶杯里奋力摇动逃跑的影子

是啊，心灯起

万事明

我们的时代自有洞穿的枯寂

不辜负流星来去的印痕

寓言集（1）

夏天的高空只有云雾或金阳

大地在万米下颤抖

颠簸是天地呼唤心灵时的阵痛

一千年后

感谢飞机的应用

让我们有了时间空间

加速错层体验

身体高速奔跑，灵魂原地不动

如果你出走

一万个神灵在观看

没有风波，只有阴阳

来判断别处的风景，此处的人生

到达地面前，我们

只是幻想来过此生

影子藏在转身的夜幕

就当一个大猛子

深水里潜泳一圈

魂魄也上岸

在人间，睁眼闭眼无关紧要

清醒与模糊都不影响前行的节奏

迎面走来认识你的人

阳光正打在你脸上

秋来秋去

眼看北京香山的叶要红了

十几年前，我们排着队

捡地上的叶子制作明信片

不消说，喀纳斯的桦树将黄

五年前秋天，我和母亲

爬上那个图瓦人的山沟

留下摄人心魄的画面

巴楚的水边胡杨林

一群群站在沙漠近旁，

浅黄至金黄不足十天光景

去年我们初进南疆到离开

目睹它们变黄的过程

我们迎来的秋天

正把最后的暑气送去

凝神静气

等秋风雁阵

荣枯轮回

往返着，大半生转弯

所有可供回忆的片段

消失又重生

2020.8.7立秋日

夜航船（一）

1

夜色总是出其不意

制造太多故事

在你转身时，它在后面钻心颤动

巨大幕布已覆盖，

再回头，看不到面容起伏

一并掩埋瞬时冲动吧

我们的历史

不会开始也不会结束

2

水中倒影浮现逼人魂魄

远方的船漂浮少时努力

真实的此刻，麻木的文字

仍要调动光荣与梦想

远大前程是看不见的旅行

你能听到很近的鸟叫声

你不能说你比鸟更亲近那些远方

逝去的终归会来

宛如旧梦，孤独时它就出现

3

瓜州京口的区别

早已不在王安石这个

古怪老头的笔端

如果说意义，苏轼存在

的扬州，常州，湖州才

有动人的夕阳，明媚的晚霞

你明白了吧。我爱的苏轼正是他

绝口不提自己的所爱所念

他写出来的，我们只负责流泪，负责热爱

在他身后，踏平每一个春分月明

清明的一束花，重阳的一捧菊

从未有热望的人

像如今这么近

2020.8,13晨

夏末

大暑过后，伏天就结束了

只想多停留楼道穿堂风里

什么也不用想，哪怕就一会儿

小风吹拂，人生完满

仿佛前后的苦都不存在

遛娃的年轻妈妈面容温和

她们走在生命增长的喜悦里

楼道奶奶们轻举慢摇打太极拳

我为她们仍能运动高兴

自己母亲已不能如此

她待在新疆过度的清冷中

夏天的着装

依旧一层层

瞌睡的欲望渐渐铺平

秋天来了

一年的好日子，麦浪尽头

带来粮食和蔬果

如果世界太平，人间安良

我们还能见面

说一说从未痛快交流的话

有些不快

不必再次提及

2020.8.13 晨六点前

滩涂或沼泽

当呼吸不能顺畅

梦魇住时

窗口徘徊的影子

一定心痛

流连着不去

怕再难看到那个目标

不要再说了——

生命总有缠绵不清的叙事

幸福伴随荒芜

这样的鬼话

我只是喊不出，不能说

一切没有结束

一种里程是终生的

一旦开启便难垂落

未来闪烁其词？

我只是加大赌注砝码

让时间走得更慢

你的背影更真实

让我触摸

逃出这滩涂，这吃人的沼泽地

月光啊。那么白，我知道

你什么都看得见

7.18晨

突然静下来

仿佛山川从未有过

裂变和轰响

草木缠绕，辨不清容颜

大海陷入迷茫，不能掀起风浪

你我窗前突然安静

昨日的喧嚣仿佛从未发生

我们是被放逐自外太空的流星

或者仅仅是一颗风浪的结晶

随时堙没于大海

连自己也无法寻找

记忆，最可怕的是记忆

灵魂始终联通经验叙事的核心

有种爱不会忘记

情感的细沙高高抬起又放下

想选择失忆，忘记疯狂脉管的冲动

逃得出命运的追踪还是

我们最初感到的那束光？

那仿佛来自天边一抹金光

从头开裂，照彻全身

2020.7.16凌晨

（“头条诗人”总第433期，内容选自《中国诗人》2021年第1期）

编辑：王傲霏
二审：牛莉
终审：金石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