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次我的手穿过她的手时,一列 火车想抓住仓促的隧道。母亲的手掌 被生活洗得发薄,这一切都是她 被诺言稀释的四壁。那被反复 揉搓过的白棉纸样肌肤是我拭泪的巾帕 在那丢失候鸟的忧伤湿地之上,指头 是枯瘦憔悴的芦花。风自我幼年就开始 偷盗她手心的湖泊,演奏她骨节那口笛 我也沿掌纹埋伏 三岁时我的手是一尾迷路的小鱼,在她 掌心那柔荡的秘湾里嬉戏。她的手指是 白皙的山峰,为我假扮珊瑚,也为我 假扮水母。深蓝色的表演里,她喜欢 用指尖吻我 二十年间,我的双手不断被时间 放大。我紧攥拳头,从未甘心 让生活的冷水淌过掌心。唯独在母亲 身旁,我轻摊过手掌,以残忍的重合 与她那双耸拉百合相认 我们记忆中那影的鸽子,羽翮 被劳动和病痛磨得越来越钝 直到最后,它再也无法起飞 只好躺进我摊开的巢 不再去想生存那蜇人的砂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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