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刺绣的姐姐

她在故乡刺绣，一年年
她把飘落的槐花绣上，她喜欢精灵
把不谙世事的蜻蜓与蝴蝶绣上。她饿了
就把大片大片金黄的玉米绣上
她轻轻地呼吸一口空气，而后把瘦瘦的
炊烟绣了上去。天亮了
稻田里的秧苗长了三寸
她也绣了上去
她想起远足的弟弟就心酸，她把思念绣下
坐在季节的过道上，她把故乡绣了又绣
她就这样绣着、绣着，年复一年地绣着
直到每一个远足的乡人都患上思乡的病

※ 大寒，想起母亲

一生要经历多少苦难
才能抵近大寒
在南方，常年无雪、少霜
唯一的冷，就是拼命地去想念一个人
让她成为内心的一颗痛的种子
生根、发芽，而后延展成一种
更大更深的冷
超乎肉体的冷
永不消逝的冷……
今年，大寒在我周身整整持续了一年
从酷暑到严冬
而我却迟迟
没有做好任何过冬的准备

※ 父亲

天又亮，我和父亲又一次从病床上醒来
不得动弹。这一月多来，我和父亲怀有
同样的疾病——右大股骨骨折，我亲历着
父亲的病痛，感受着他对生活的无助
父亲今年七十有八，仅读五年的小学上学期
一生良善，清贫节俭，“大富由天，小富由俭”
是父亲教授于我的最大生活哲学
一直以来我也一直把它奉为人生至理
父亲是我的病根，没有药引，四十年来
我对于他的愧疚，也一直无药可医
无数次我在梦中惊醒，呼唤着父亲
有时他会笑着看着我，默不作声
有时也会坐在一阵微风中，向我喃喃自语
交代着一些不着边际的人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