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要做强国梦,怎能没有诗歌表达?既然要讲中国人的故事,诗人怎能不在现场?
自1980年代中期以后,中国诗歌写作有一个主题在弱化。或者说,是年轻的中国诗人在刻意回避,怕重蹈覆辙,或因生活沉重导致沉默?无论读者如何批评“诗歌离我们太远”,有一群曾经高歌理想的诗人缄默不语。新世纪初期,自言自语的诗篇,打工生活的诗篇,由于网络的发达和自媒体出现,它们闯进了大众视野。但是,诗歌中描写国家发展的宏观趋势,憧憬未来与抒发理想主义情怀的诗篇,难得有人振臂一呼。在我的印象中,当汶川大地震发生,新冠疫情发生,关怀民生的诗歌,才如海潮一般涌上来,不少放下笔的诗人,重回写作现场。
今年,对中国人民来说,是相对艰难困苦的一年;也是中国在世界格局中,傲然坚挺的一年,虽然大事小事接二连三像过山车一般起伏跌宕,我们也看到,爱国之心却在凝聚之中。同时,今年也是中国共产党成立一百周年的日子。相比一百年前的中国,现代化新城林立,高铁、互联网、中国人民的生活,是不是有了巨大的改善?航天飞机的飞翔、空间站的建设,扶贫攻坚战打响,理想主义者的许诺是不是在兑现?
《诗刊》社作为中国作家协会主管的刊物,在这个特殊时刻,出版《初心、红旗与新征程》,无疑具有特别含义。
回顾中国共产党走过的历程,是诗集的一个重要主题。如梁平的《在遵义会议遗址》、胡丘陵的《历程》、唐力的《祖国奏鸣曲》、李元胜的《娄山关的红火棘》、熊焱的《红军山烈士陵园》、姚辉的《赤水河》、邰筐的《就是那一盏马灯》、龚璇的《人民英雄纪念碑》、卢辉的《杨家岭》等,这些诗中,再现了与中国共产党有关的南湖、红船、红军路、古田、安源、井冈山、北盘江、赤水河、娄山关、遵义、茅台镇、延安、杨家岭、枣园、宝塔、延河、红军山、烈士陵园等——这些地名、风物,如今已成为共和国政治抒情诗的核心意象。当它们在新的时代再次呈现,我想,一定是诗人们怀有对国家、对历史的感怀之情。
更让我发生兴趣的,是诗集中的一些陌生地名和陌生人名,如:敕勒川的《2020封面中国:十八洞村的笑容》里面写到普通的村民龙先兰和吴满金;王单单的《在飞机上俯瞰花鹿坪》,写到花鹿坪的金忠品、李家英、张德才等人;王二冬的《北京梦》,送给快递员宋学文的;赵之逵《扶贫:春天的路线》写到的“比如一组小丫口的代兴良/比如二组小瓦房的方美兰”和“住房安全保障”,还有数字“285 个已经脱离了贫困的村民 ”;许岚在《党耀中华,祖国芬芳》提到的:“骆驼湾村、元古堆村、菖蒲塘村、张庄村、神山村、大湾村、杨岭村、长江源村、德胜村/赵家洼村、火普村、华溪村、潭头村、马鞍山村”;还有谢宜兴的《下党红了》等等。这些都是在中国地图上不容易找到的小地名,在新闻中难得看见的小人物——当它们和他们出现在诗人笔下,不是别的原因,而是:它们曾经贫穷,他们为战胜贫穷,与之搏斗。贫穷是什么?敕勒川是这样写的:
在中国,在湖南省,在湘西州,在花垣县,在双龙镇,在
十八洞村,在北纬 28 度到 29 度之间,18 座
鬼斧神工般的溶洞相连着,像 18 个苗族兄弟
手挽着手,抵抗着贫穷的命运
人均耕地 0.83 亩,年人均纯收入 1668 元,要想
吃顿大米饭,除非生病生娃娃……这让
满山的鸟语听起来像是哽咽,让遍地的花香
闻起来像是连绵的愁绪,让奔跑的瀑布
看起来就像是无聊的游戏,让苗家阿妹的歌声
暗含着无尽的忧伤
——节选《2020封面中国:十八洞村的笑容》
摸着石头过河的艰辛,凡是上个世纪出生的人们,想必都目睹过,甚至参与过,失败过。城乡差别、贫富差别的悬殊,始终像一柄剑,悬在中国人头上。这一悬殊从起初的不可控,到现在的乡村困难户补助、全民免费医疗的计划实施、定点扶贫、精准扶贫、退耕还林、振兴乡村,让外出打工的农民回乡建设,为偏僻的山区修建公路,到公路上有汽车,水电进入家家户户,青山绿水重现田园,田园瓜果飘香……。正如刘笑伟热情洋溢的《坐上高铁,去看青春的中国》中写道:“我看到天空变得越来越湛蓝 /行驶在广袤的大地上,风像早晨一样 /清新。小河如蜂蜜在地平线上闪着光/我看到早起的人们,背负着纤细的梦/在田野上,在车间里,在工地上/种植大片的阳光。我看到越来越年轻的声音 /在天空中飞翔,带着散着香气的胚芽/正在突破黝黑的泥土/准备点燃光的版图/我看到无数个创意的翅膀/在翻滚的浪花间滑翔”——这样飞速的高铁谁不愿意坐?这样的青山绿水,谁不愿意看?中国梦的实现,就是中国人用实际行动书写的大诗,小地方小人物也同样在推进国家的大巨变——这些有悲有喜的故事,如何能不写进诗篇?
令我感受到有一股强劲的时代新风吹来,是诗集中书写日新月异的科技发展那些诗篇。书写科技,必然出现大量的工业术语和新名词,它们曾在研究报告和新闻报道出现,写进诗歌,是什么样的?
宁明《致敬,大国重器》值得认真读,既可当科技报道,也可以当科技诗来读。诗人以宏观的视角,对中国近年来突飞猛进的科技产品,如北斗三号、高铁列车、c919大飞机、鲲龙 AG600 水陆两栖飞机、运-20 、“奋斗者号”载人潜水器、山东舰、歼-20进行描绘,其中不乏幻想:“我还打算制造一辆燃烧海水的汽车/不用再花钱去加油站排队/尾喷管的蒸汽里散发出鲜花的味道/走到哪里,哪里便会一路飘香”。李木马《高铁,大地乐谱》像是文字谱写的高铁交响曲。诗歌写的是北京的高铁建设,具体到动车库、编组场等现场的具体描绘。当他写到世界最深、亚洲最大的山岭火车站,“我看见了科学家与设计师钻石般的思想/松针的长睫和漫山遍野的桃花/看见挖掘机的车铲啊闪闪发亮/立钢架,挂钢筋网,喷混凝土/新八达岭隧道,石头中的藤架长廊/我看见种植在岩缝中的锚索”。 铿锵饱满的语言和富有力量的形象,带着新鲜的风,吹进我们的视野。这些诗人们并非走马观花的采风人,有的工作在扶贫一线,在工厂间的流水线上。龙小龙就是这样一位诗人,所以他的《以追光者的名义》,集合了大量的流行热词,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这是其中一节:
不经意就到了 5G 信息时代
行走的时速比梦想更快
周遭一切被巨大的引力感召着
大数据、云计算、智慧化、人工智能
但凡有所觉察的人们
都在测量现状,然后铆足了全身力气奔跑。
长江、黄河、阳关这些地名,千百年来成为中华历史文化的象征。写下它们,就是写下中国的大诗。并非每个诗人都敢于尝试,因为前代诗歌,留下杰作无数。但是,谁还敢写下它们,谁就有抱负有雄心,试图将自己融入这些伟大的意象当中。王自亮的《长江九章》、曹宇翔的《黄河诗篇》、叶延滨的《彩虹高原》、陈勇的《大道阳关》、高鹏程的《蔚蓝》、刘立云《大船》等,大气磅礴,浩然开阔,可以敞开你的胸怀,大声朗读。如果你热爱朗读,还想要更亲切一些的,再给你推荐几首,汤养宗的《田畴上的父亲》、郁葱的《大地繁花》、弋吾《阳光坐在麦穗上》。
这部诗集,与其说是一部政治抒情诗,不如说是一部有关精准扶贫、乡村振兴、 疫情共克、神州飞天等相关的新时代之诗。这些诗篇,与其说是书写新的时代,不如说是当代中国诗人代表中国人民,向世界传达中国人的奋斗与奉献。
(陈卫,福建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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