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词格律的本质——八卦演化
作者:陈虚炎 2021年11月29日 1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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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人研究诗词格律之规律,大多从平仄的马蹄韵规律中挖掘出些门道,而对这种非本质性规律,难以让人满足。诗词对仗的学问,本就是阴阳二元论的演化。而对仗又分这两种,文字对仗和音律对仗,文字对仗只在某些特殊的整体对仗句式中能显现二元论的机理,而音律对仗比较直观,上下联可以完全作为二元论的对立存在,甚至绝句中2,3句也彼此有对仗之联系。然而大多时候,这种规律不将其分解为数学或图像模型时,仍旧难以准确把握。故此,我尝试将诗词格律的平仄规律以数,图方式加以演示,以求研讨和发现某些规律。现以最简单的五绝入手,相信七绝或者律诗的本质和规律也是同样。
我们首先将四种五绝的格律,按照句子顺序连接成一条。▲代表仄声,○代表平声。如下所示:
1 仄起入韵:▲▲▲○○/○○▲▲○/○○○▲▲/▲▲▲○○
2 平起入韵:○○▲▲○/▲▲▲○○/▲▲○○▲/○○▲▲○
3 仄起不入:▲▲○○▲/○○▲▲○/○○○▲▲/▲▲▲○○
4 平起不入:○○○▲▲/▲▲▲○○/▲▲○○▲/○○▲▲○
仔细观察以上平仄规律,可以找到一些规律:
发现1:入韵与不入韵的区别,只在“段落一”(即首句)发生变化
仄起变化:首段3,5格(字)的平仄互换
平起变化:同上
发现2:平起与仄起的区别,是每个段落均发生变化
入韵变化:每段3,5格平仄不变,其余位置平仄互换
不入韵变化:同上
发现3: 仄起入韵的3,4段平仄与平起不入韵1,2段平仄相同
平起入韵的3,4段平仄与仄起不入韵1,2段平仄相同
也就是说仄起与平起之格律有互为收尾的现象,这说明绝句的格律有衔接性
发现4: 将这16段格律仔细分辨,实际只有4种形式,也就是
1型 ▲▲▲○○ -1型 ▲▲○○▲
0型 ○○▲▲○ -0型 ○○○▲▲
-1型可以看做1型的变形,即3,5格平仄互换(即相反)
-0型可以看做0型的变形,同上。
由此我们联想到,其实五绝的基本格律形式(以段落为单位)可归纳为2种形式,即1型和0型,而-1型与-0型是其演变而得。让人联想到二进制,进而联想到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八卦。考虑到绝句4种基本形式皆由这四个段型的格律按顺序组合而成,又由于其具有收尾的衔接性,我们尝试将这4条格律段型做成四边形的四条边试下,看能否有所发现。
○ ○
1型 3○ ○ 0型 我们从左图中可以看出,其图形是
2▲ ▲ 具有一定对称性的,沿着水平线和垂直
1▲ ▲ 线,图形具有镜面对称性,而沿着两条
▲ ○ 斜线,图形具有旋转对称性。如此完美
▲ ○ 的图形构造,让人想到其必然是有数学
○ ○ 基础的,其二元性的模型很可能可通过
○ ○ -0型 八卦形式展现出来。然而要构成八卦,
-1型 ▲ ▲ 一共20个元素格似乎还不够,如果能
▲ ▲ 凑成24个元素格,也许可以。这让我想
到是否能“补全”四边形角上的四个“虚
格”,好比数学中之虚数。不过在此之前,
还是先让我们从这图形中再找些规律。
我们将绝句四种形式排列成“型段”次序:
仄起入韵: 1 0 -0 1
平起入韵: 0 1 -1 0
仄起不入: -1 0 -0 1
平起不入: -0 1 -1 0
原来绝句形式的组合是如此简单,而有规律!
如此一来,也不用记所有绝句形式的平仄表,只需记两对型段,将之组合便成了绝句的平仄格律。另外还有个方法:事实上,我们只需要记住上图我标出的1,2,3这三格平仄,也就是仄起入韵的首句中间2,3,4位的“▲▲○”,根据图形的镜面与旋转对称,我们就能方便推导出此图形,如此也便可以推导出任意一种绝句形式的平仄表了。我将之四边形称为五绝的“格律四边形”。(当然相应的,也有七绝或者律诗的格律多边形。既然思路已经有了,本文就不做深入探讨了,有兴趣的朋友可以研究下)
然而,尽管我们略微窥破了一些诗词格律的外部规律,但究其本质,该理论仍然很肤浅。对此我还是不满足的。于是我又经过一些尝试,终于摸索到将之转化为八卦模型的可能性。某种意义上说,诗词格律的分解与组合,皆可有八卦的八个挂门排列组合而成,换言之,由八卦的挂门演化而得。
不过接下去,我还想再看看4种五绝的格律形式用“段型”依次顺时针排列成格律四边形表现出来是什么样子。(注:具体的五绝格律应用到“格律四边形”中构成的图形,已经不完全具有镜像和旋转对称,因为它们只是某种“完全的局部”,只能是一个不完美的侧面,也就只能局部反映这些对称属性了)
○ ○ ○ ▲
仄起入 ○ ○ 平起入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仄起不 ○ ○ 平起不 ▲ ▲
○ ▲ ○ ▲
▲ ▲ ○ 对 ○
▲ ○ ○ 粘 ○
○ ○ ○ 粘 ▲
○ ○ ▲ 对 ▲
▲ ○ ▲ ○
▲ ▲ ○ ○
▲ ▲ ○ ▲
对比以上图形可看出,最初的发现1,2变得非常直观。并且,我们还发现,粘对规则转化成图形就构成了四边形中一个小四边形,也非常直观可解。细心的朋友可能到这里就觉察到,如果按照1型,0型,-1型和-0型这四种段型排列,应该有4*3*2*1=24种排列方式,然而为何我们的绝句只有4种形式呢?于是我又做了以下试验,任意选择两种段型组合。比如组合a(-1,-0,0,1),组合b(-0,0,1,-1)
组合a ▲ ○ 组合b ○ ○
○ ○ ○ ○
○ ○ ○ ▲
▲ 对 ▲ ▲ 对 ▲
▲ 粘 ▲ ▲ 对 ○
○ 粘 ○ ▲ 粘 ▲
○ 对 ○ ○ 粘 ▲
▲ ▲ ○ ▲
▲ ▲ ▲ ○
▲ ○ ▲ ○
观察以上两组绝句形式,显然组合b直接淘汰了,因为其不符合粘对规则。而组合a看上去粘对规则是符合的,但其1,2句和3,4句的对仗格律显然不符合,一般上仄下平,而其上下句均同仄或同平。
试验了2组我们大致可明白,之所以我们目前只有4种形式,是因为大多段型组合都不符合格律诗的内在要求。另外一些可能作为拗救或变形的组合,是否符合格律诗的基本规则,还待考证。
最后我想演示一下五绝的阴阳八卦本质。先前我们已经似乎找到些窍门,也就是将格律四边形的对角的“虚格”补全,然后对应先天八卦的卦图,命名一些平仄组合单位,作为“基础卦门”,看能否符合八卦的演化运行规律。
?
○ ○
1型 3○ 4○ 0型 我们首先用四条线将格律四边形
2▲ 5▲ 分割成8个部分(即8个方位),其中
1▲ 6▲ 我们可以发现123,456,789,(10,11,12)
▲ ○ 这四组各由3个平仄格组成的单位都是
▲ ○ 不相同的,如果我们将▲看成实,○看成
12○ 7○ 虚(反过来也是可以的),以此为假定,
11○ 8○ -0型 正好这四组依次对应卦象的巽,兑,震,
-1型 10▲ 9▲ 艮。而另外四组卦象则需要假定,索性
▲ ▲ 按照其镜像和旋转对称的规则,只要确
了最上面那个?的“实虚”(即平仄),我们就可以以此推理出其余三个?的平仄,而最上面的?也仅有两种选择。而这是轮换对称的图形,只要研究其中一个情况,就可看出其是否具有八卦特性,如果没有,那另一种情况也必然没有。如果有,那就都有。不过为了完全验证,我们还是将两种情况都做下试验。我们假定最上方?为○,则其余四个卦象,从上,右,下,左的顺序(顺时针),依次为坤,坎,乾,离。如图1所示。当假定?为▲时,则卦象依次为坎,坤,离,乾。如图2所示。
对比先天八卦的象位序号,则我们将“格律四边形”转化为“格律八卦图
图1 8坤
5巽 2兑 我们发现对角数字相加果然呈现规律:
5+4=8+1=2+7=6+3 =9
3离 6坎
7艮 4震
1乾
图2 6坎
5巽 2兑 图2与图1的区别,只在于原来坤和坎以及
乾和离的位置互换了。结果仍旧是一样的。
1乾 8坤 5+4=6+3=2+7=8+1 =9
7艮 4震
3离
由此我们可以看出,?位置无论选择是平还是仄,结论都一样,并不影响八卦的演化。接下去,我们用具体的五绝加以演示,看能发现什么?这里仅选择仄起入韵举例。假定?位置为○(另一种情况已无需演示,因为是等价的)。根据对应规则,可得到左下图形。
仄起入韵:
▲
○ ○
○ ○ 于是转化为格律八卦如下图:
▲ ▲
▲ ▲ 6坎
▲ ○ ○
○ ○ 5巽 2兑
○ ○ ○
▲ ○
▲ ▲ 4震 8坤
▲ ▲
▲
5巽 4震
1乾
到这里为止,似乎发现了问题,格律八卦不成立了。想了许多办法,都无功于返。比如用推移法重新划分“卦象”,似乎行不通,因为无论如何划分,最终还是会遇到4个“虚坎”,这四个“虚位格”仍旧面临假定的“需求”,否则将做不成八个完整卦象。而残缺的“卦象”即使完成八个象位,也毫无意义。
后来我想到,如果坚定诗词格律的二元论本质,其就应该有八卦演化的特征或者说规律,如果出现问题,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否定其基础假设,要么是推演方式出问题。无论如何,我难以接受前者的结论,所以只能认为是推演方式或者需要经过某种“转化”。至于怎么样转化,确实也是个相当头疼的问题。表面上看,4震和5巽出现两次,已经完全打破了八卦图形的标准8个不同卦象。那么怎么办呢?如果能将4震和5巽转化为3离和7艮就好了。
于是我进而观察这几个卦象的特征和区别,发现一点,4震和5巽,以及3离和7艮两对挂象,从结构上是比较相似的,区别只在三格位的某一位。换成平仄来讲,就是由三格平仄构成的“卦象单位”的某一格平仄。比如4震和3离只需首格反转即可相互转化,5巽和7艮只要将其中格反转也可相互转化。并且4震和7艮互为内外卦象,从里向外看和从外向里看,某种意义是互补的。由此可见,八卦演化由于顺序变化,可能产生某种机制,导致卦象间的转变,如何变换卦象成标准卦象成为目前最大的问题,如果能够转化,那就证明诗词的格律设计是有内在演变规律的。由于4震和5巽刚好又是重复出现的卦象,于是我猜想是否只需将重复卦象的首格反转成对应卦象,就能制造出我们需要的完整八个卦象,从而完成八卦图的推演。于是继续进行尝试,多收集些数据,以求验证此观点。
继续试验仄起不入韵:(注:对于虚位格的尝试,尽可能遵循“多配成不同卦象,减少重复卦象”的原则而选择)
▲
▲ ○
○ ○ 于是转化为格律八卦如下图:
○ ▲
▲ ▲ 5巽
▲ ○ ○
○ ○ 7艮 2兑
○ ○ ○
▲ ○
▲ ▲ 4震 8坤
▲ ▲
▲
5巽 4震
1乾
还是4震和5巽重复,需转化为3离和6坎。这次转化更单一,4震和3离以及5巽和6坎可以通过反转卦象首格相互转化。
平起入韵:
○
○ ▲
▲ ▲ 于是转化为格律八卦如下图:
▲ ▲
○ ○ 4震
○ ○ ○
▲ ▲ 2兑 5巽
○ ▲ ▲
▲ ○
○ ○ 6坎 4震
○ ▲
○
2兑 7艮
7艮
这次重复有3组,分别是4震,7艮和2兑,需要转化为1乾,8坤和3离。7艮和3离以及4震和8坤两组可通过互换尾格实现相互转化;2兑和1乾则互换首格。
平起不入韵:
▲
▲ ▲
▲ ▲ 于是转化为格律八卦如下图:
○ ▲
○ ○ 1乾
○ ○ ○
○ ▲ 4震 5巽
○ ▲ ▲
▲ ○
○ ○ 8坤 4震
○ ▲
▲
2兑 7艮
5巽
同仄起不入韵结果一样,还是4震和5巽重复,需转化为3离和6坎。转化较为简单,4震和3离以及5巽和6坎可以通过反转卦象首格相互转化。
目前看来,对于格律的研究只能到此为止,更深入的规律可能需要对八卦演化的门路有所了解,而这也是我所欠缺的。虽然对于具体的绝句几种形式,不能完美演绎八卦图形,但至少我们可以通过此文章认识到,诗词格律是有规律可循的,并且其二元论的本质决定了其演绎八卦的可能性。除了几种标准形式的诗词格律,还有通过变化,或者拗救得来的平仄组合,是否也能符合种种八卦演绎的规律,还不得而知。我想,拗救为何在出句不允许情况下,往往通过改动对句3格(五绝律)或3,5格(七绝律),其内在机理很可能还是由于八卦演化的需要。
有人可能会问,既然要奇数位换格才能有效,那为何不1,3,5同时互换。难道1位不重要吗?我想大致有两个原因:第一,3作为五绝一句话的中心位置,1和5位是相对等效果的,全部1,3换和3,5换是最终等效的,所以只需确定一边换位即可。另一方面,1位和2位是平仄牵连的关系,通常1位改动平仄,则2位也会变动,而一首绝律的2位确实粘,连的所在,诗词的绝律是否成立也依赖于此,如果1位不慎变动失当,则导致诗歌的粘连异位或失效,则此诗歌的格律就不合格了。而3位改动只是造成对4位平仄的直接影响,对5位仅仅间接影响,所以关系不大。这点从五绝几种形式对应的格律四边形的例子中也可以看出来。
最后我想说,以我绵薄之力能为中华诗词格律研究添砖加瓦,实属幸哉!个人虽然有些小小遗憾,但确实已尽力了。尽管对五绝八卦演化没能完美尽显,但相信诸位也已感受到,诗词格律之八卦演化的一些规律和特征。诗词格律,作为老底子留下来的东西,为何会有如此魅力,又为何看上去那么精妙,看来不仅仅因为其能造成音律美感的表象,更因为其内在设计之精巧,以及内在哲学原理的深厚。希望有志之士,能以我之粗浅尝试作为一道研究诗词格律的突破口,或一面跳板,更深入将七绝,律诗都加以研究,说不定从中更发现更深刻而本质之规律。
随喜赞叹各位诗词爱好者~
2017/12/4凌晨45分完稿于采荷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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