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

雪。先是落向山顶
后落到山下
落在树上
又落向屋顶

雪是上帝的慈悲
落满张开的期待
低处的雪，往往
比高处的雪
多一些
厚一些

只有村口的那方
小池塘，空空如也
像是谁的黑心眼


▌雨 水
那些积蓄一个冬天的雨水
那些雪花摇身变成碎银的雨水
那些泪水一样孤独的雨水
那些种子一样饱满的雨水
像一群快活的灰鸽子
在风里
那些吻一样温润的雨水
落在脸上，捧在手里
像落在人间的悲喜

惊蛰
惊蜇乌鸦叫
我也叫
一遍一遍
的叫

风刮过天空
天空空阔
天空在叫
刮过树梢
疏枝如梦
疏技在叫

风刮过
山深寺小
石头在叫
枯叶
在阴暗的山坳里叫
春天
在松动的土壤里叫

▌清 明
掠过远山，掠过杏花村，掠过旷野和阡陌的
还是那只鸟，那只越来越近的鸟
在清明的笼子里，像旧梦萦绕心头
那只鸟，见着二癞子似见到亲人
不哭不哭、不哭不哭地叫着
那叫声，像锤子敲打着钉子有节奏的叫着
前一声后一声，左一声右一声，高一声低一声，远一声近一声，粗一声细一声地叫着
楚歌四起般地叫着，鸣矢如雨般地叫着，海潮澎湃般地叫着
那叫声，也像尖锐的钉子
落在二癞子的心里
它越叫，杏花越白
杜娟越红
低低的铅云越沉重

谷雨

雨落一寸
苗起一尺
雨又落一寸
苗又起一尺

小麦的身孕
越来越大
小麦的绿褂子
再也遮不住她
渐渐凸起的腹部

她的妯娌——油莱花
仍处在蜜月期
金黄金黄的幸福
丰盈而又饱满
隔着一条河
也能听到她的金嗓孑
又甜又脆的金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