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发记

作者: 2022年05月04日11:37 浏览:4306 收藏 觉得不错,我要 赞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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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是深冬,南方多年没有下雪。
顶着一头芦花进门,眼里的河床光滑如镜,
我遇见自己,
一根中年的芦苇,与风对峙,一再
败退。

理发师大都有个洋气的名字,但他没有。
他坚信良好的手艺,可以
修复怠慢的时光。
当电推剪在头上爬行,我想到的是
那位改行的木匠,驾驶着推土机在工地上作业。

这多少令人沮丧:不靠谱的想法
往往出自对未竟理想的怀疑。

一根中年的芦苇,要做几遍深呼吸,才能
在水流湍急的椅子上堪堪坐稳?

人到中年,头发已经变得稀少而柔软。
一场大雪正在翻山越岭赶来,隔着茫茫大海,
它费尽心思,寻找一个自我妥协的人。




点评

人到中年,连理发都会生发无限感慨。在这首诗中,作者通过理发这一日常事件审视自我,这种审视不是要完全改变现状,而是在岁月的磨砺中试图走出自我循环的怪圈,并延展出某种人生启示。人对自然和时间的反抗,很多时候不过是自我安慰,所有的怀疑都可能被置于残酷的现实,而猛然的警觉会让人时刻保持清醒,抵抗自我妥协。

由最日常的生活经验出发,作者交待了时间背景之后,直奔理发这个主题。他将自己的头发比为芦花,在理发店的镜子里“遇见自己”,这再熟悉不过的场景,在作者笔下似乎召唤出了另一个陌生的自己,具有特别的反讽意味。作者从理发师并不洋气的名字中获得了一种认知——只有良好的手艺“可以/修复怠慢的时光”。好像只有在理发的时候,一个人才会忆记时光对身体的摧残,因为镜中的自己此时是最真实的。

无论作者是否沮丧,仍然心存对理想的追求,即便作为一根中年芦苇无法稳稳地立足于这个世界,即便人在岁月流逝中充满局限性。在中年的人生现场,他无法以更强力的方式征服自己,这是否意味着完全妥协?作者没有对此作整体性判断,他选择以另外的表达将主动的妥协变为承受——冬天对应着人生即将到来的中年危机,在这样一条精神脉络中,理发就是一场又一场通往终点的暗示。虽然这是一首人生之诗,但表达皆藏于问题意识和心理反思中,它关联于我们的内在改变,也应验于生活的哲学。

特邀点评:刘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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