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如此宁静

作者: 2022年06月20日09:49 浏览:5287 收藏 觉得不错,我要 赞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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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的好时光  剩下了夜晚
喇叭口的吊灯  在桌面上  
投下圆柱形的光束
我靠在一把椅子上  暗淡的光
压低白天的疲惫和焦虑
一株去年的射干  
在墙角独自开放
书架上的杜甫和罗伯特·勃莱
挨在一起  陌生的两个人  
这一刻的孤独  属于我的自由
我对面的那把椅子上
白天  有位朋友坐在那儿
他是来告别的  他去了南方
打印机上的纸张
像等待一声问候,等待文字的输入
语言  是准备给需要表达的人
而我不想说话
这致命的弱点
就像无法摆脱的衰老
在失去中  我怀念
那些无法拥有的幸福



点评

这首诗写的是一天忙碌结束后的夜晚,心中减去了重负的放空状态。我们都有过这种状态,所以读来很容易代入自己的感受。

这也是一首走神的诗,在疲惫的宁静中,人会放松,感知会更敏锐,梳理刚刚过去的一天,神思仿佛活了过来,其所触及,物与人事都会有陌生的呈现。对面椅子上坐过的朋友去了南方,南方即远方,他去干什么?将拥有怎样的经历?这里没有交代也无须交代。但毫无疑问,朋友将拥有的,恰是“我”的缺失,所以诗的末尾说“我怀念/那些无法拥有的幸福”。

但一首诗的蕴藏,并不是这样的单线联想,它应该是一种更丰富的拥有。就如沙莱里所说:“假如有一天所有的人都能感受到和声的威力!”因此,诗中对房间内其他事物的感知尤为重要,射干、书架上的杜甫和勃莱、打印纸,在这里都参与了“我”的情感空间共建。此刻,熟视无睹的事物带来别样的感觉,且意味深长。射干的独自开放是走神者的赋形,书架上的杜甫和勃莱这一刻的孤独,则是对自己自由的本质的辨认。与之形成张力对比的是打印机和纸张,机器没有疲劳,所以,才会一直处在对紧张生活的待命状态。“我”不想说话也许不是弱点,只是一个人在心境调整后和世界重新建立的联系方式,所以,这也是一首和解之诗。在与生活的和解中,“我”对于幸福不再是苛求和追索,而仅仅是怀念,是对不曾拥有之物的虚拟心灵经历后的怀念,或者,是一种在疲惫的宁静中认领的人生智慧。

特邀点评:胡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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