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1957年《诗刊》创刊以来,在近七十年的岁月里,与来自全国各地的诗人和读者朋友因诗结缘,谱写了一段又一段难忘的故事。在2024年《诗刊》全新改版之际,《诗刊》社真诚邀请您同我们分享与《诗刊》的故事!征稿持续进行中,本期为第二辑来稿。
一个泥腿子怎样莽撞走进诗坛
张中海
1976年我村被选定为诗刊“评刊点”
1982年4月,我参加由杨金亭、朱先树领队的《诗刊》农村诗创作采风座谈会,行间,杨老师问我,山东有个村,是我们原来设的一个“评刊点”,你知道吗?我说,那不就是我村吗?青崖头大队。
赶走了专家,各类舞台由工农兵占领。同样一篇稿子,我署社员、他署工人,就可以有理由刊发。荒谬的年代自有荒谬的故事为其注脚。而从个人讲,它却开启了我和《诗刊》最早联系的方便之门。既然《诗刊》每期都给我寄两本刊物,那肯定就会给他评一评的。我在《诗刊》发表第一件作品,就是1976年给刘章先生写的小评论。刊发前先寄来一张神秘莫名的作者政审表,由大队委员会盖章、证明作者根红苗正没什么问题,才得以刊发。
偌大一个中国,为什么《诗刊》选我们村当评刊点之一?原因就是我们村青年社员给诗刊投稿最多吧?并且1976年10月后,还编着一本先名《庄稼地》又名《弥河水》的油印小册子。既然在时代变革还没来临前我们就热情写诗,一旦时代变化来临,我们不就更如乘东风、如沐春雨了?
雷霆老师给我寄来《艾青诗选》《艾青诗论》
与《诗刊》建立亲密关系是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初,联系人是雷霆老师。那时,我是8亿农民中的一员,以民办教师身份在乡村教书,爱诗弄诗不是因为自己胸怀什么使命,只是在无聊无望中打发日子的一种形式。而到1978年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前后,就已经从寂寞无聊走向严肃。满脑子里都是想象中中国乡村覆地翻天的变化。就写,就表现。1981年2月号《诗刊》刊发我写当时农村新变化的第一首诗《试新衣》。
即便在那个年代,一首诗的刊发也算不了什么,但我所珍视的是信函后面那如雷贯耳的落款;雷霆,以及老师信函中给我的中肯评价和鼓励。还有,经了雷霆老师精心润色修改力荐而未获终审通过的两组诗的原始稿签:其中一组是我写于1979年集中抨击集体所有制的讽刺诗《公字歌》,是模仿《诗刊》所发、以后又风靡全国的我昌潍地区启蒙老师陈显荣《辣椒歌》的习作。虽然由于种种原因,这些诗都没有刊发出来,但我向来认为,刊发从来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你信任的刊物和编辑的认可,思想价值观的认同。
过来人都知道,上世纪七十年代末,改革开放的中国首先是在农村闯出来一条生路,凤阳大包干信息的有限传播以及农村集市的恢复,使已垮到底的农村又恢复了些微活力,面对经过长久期待后的变化,作为诗歌作者的我,深深了解变革的阻力。所以,就写想象中的变化,并希望自己的这些书写得到一种响应。果然,说得到支持就得到了支持。 1982年初,我又接到《诗刊》社邀我参加全国农村题材采风座谈会的通知。
在此,当然忘不了雷霆老师给我寄来的《艾青诗选》、《艾青诗论》。无疑,这是老师从自己兜里掏钱给我买的。于从没读几本书、蜗居于山村一隅的我来说,那是真正的精神食粮。此前,我只喜欢和我比较接近的一些诗,艾青的诗与诗论,无疑把我提升到了一个新的境界。从此,我的欣赏口味全变了。
参加全国农村题材采风座谈会促进我否定自我
当时反映农村新变化的诗已充斥各地媒体,如何在此基础上深化创作这确实是诗界的一个问题。
但在这个会上,我明确宣布自己不再写这类诗了。并且,拿出了一组农村实行责任制后农民“忙时也烦/闲时也烦/粗手大脚的庄稼人/啥时变的这么难缠”这种面对新变化又不满足,又有新的追求这么一种格调的诗作。这组后来获《萌芽》奖的诗,被本省评论家宋遂良评价为“捕捉住了一种时代情绪”,而在采风会上,却被个别诗友误解为“反农村新变化”。包括兰考考察后所写焦裕禄,我以黄河故道村民建房都在屋脊竖以“顺风旗”的民俗为切入点,写“乡亲呼唤焦书记的魂灵/其实,焦书记也在九泉下阵阵心痛/那个最大的风口/我也始终没有查清”!无疑,这是很让主持人丧气的,于我,就有些不识抬举的意味。但带队的杨老师、朱老师还是给了最大的理解和宽容。其中所写焦裕禄的诗《乡俗》二首,尽管当时诗友有不同看法,《诗刊》还是从原发刊物《泉城》上编发在了这一年新设立的“诗选刊”栏目中。
这一年,包括这一组选刊诗和参加活动的诗,《诗刊》推出我四组诗。对于诗刊编风及对作者的包容,当时一同参加活动的诗兄丁庆友也禁不住感慨系之。
为什么我对自己初期具有宣传意味的作品不满意,因为当时《诗刊》早已抛弃过去年代艺术上的一元化而走向多元,在朦胧诗被隆重推出后,一批思想解放且具艺术创新的如艾青、白桦、叶文福、曲有源、流沙河、雷抒雁,特别是具先锋意味的昌耀、于坚、西川等陆续推出。这种既具思想前卫、意识先锋、语言也新锐的风格,使诗刊也使整个诗界,一直走在中国新时期文学的前列。也正是在这么一种鼓励探索的精神鼓舞下,八十年代末我又写出一批走向自我内心挖掘的诗作,如《田园的忧郁》。此组诗刊发《绿风》,被朱先树老师选入他主编的诗歌年选。按2018年在一次会议上杨志学主任的解释:每一作者都是一首,给你选了5首,又放在李瑛、雁翼后第三位。可见编者的一片苦心。
革命年代,赶走专家工农兵登舞台的非正常年代我受特意惠顾,改革开放年代,这扇门关上,却又给我们基层作者开放更宽敞的一扇门。这就是《诗刊》。
关心创作,还关心作者生活
惦记着我所任课的教室里一群嗷嗷待哺的孩子,那次采风会还没结束我就提前从烟台赶回我所教书的青崖头联中,赫然发现有雷霆老师的信。
“这次让你参加活动,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想借这个机会考察一下你,领导想从生活、工作环境的改善方面给你一些帮助,希望你言行务必注意。”
是一月之前的信。我参加活动前没及时收到。
这里需要特别说明的是,作为编辑,雷霆老师不仅关心我的创作,还关心我的生活,为了尽早使我摆脱生活的困境,他曾写信给同样是诗歌作者的县宣传部副部长,以后见了,也特意作了托付。面对我的无知莽撞,老师有批评,但主要还是鼓励,还两次说到山东时来看我,只是由于那时无现在的通讯条件,我又离开老家去滕县教书,始终未能如愿。
第一次见雷霆老师是在1985年夏《黄河诗报》举办的诗会上。想想那时自己是多么“聪明”(在这里,请允许我借朱自清面对父亲背影的歉疚之词),老师也来参会了,我竟然不知道,而在午餐时被一田姓诗友拉出去喝酒,因为诗友要我给他写一印象记。晚饭前见了雷霆,我们在南郊宾馆走了一圈又一圈,最后,老师嘱咐道:在这么一个小小的圈子里,你也算是“名人”了,不要闹什么特殊,譬如中午吃饭不见你,我就问孔林,既然邀请人家来参会,饭得安排好——他怕会务组没安排用餐,我没有饭吃 。
1990年秋天胜利油田举办诗会,那时我正巧也没在我所供职的东营上班,雷霆老师让诗兄丁庆友往我临朐发一电报,我赶至胜利宾馆。这次相见,说的好像更多的也还是生活。也许老师是过来人,对我当下的生活、工作以及刚刚过去的一些事件发生是否给带来影响而放心不下。临别,还专门画了一幅牡丹送给我和我家属,作为师长对后学的祝福。
注重诗艺学成更注重精神塑造
不仅是我,仅我有限的视野范围内,华东地区受到雷霆和诗刊其他老师特意扶持的新老作者就有孔孚、丁庆友、陈显荣、柯平、伊甸、韦锦、李晓梅、王黎明等一大群。雷霆老师有一首诗《岩壁》,写的是他透过“刀砍斧斫处”,看到的是“莫名的回肠荡气”,由此引申出他接人待物的审美诉求:“我看人总以目光触其骨骼/若有金石相击之声/便引以为知己。”
这一种审美,当然是当时《诗刊》同仁共有的标准了。有如此遍布祖国各地的作者群,是因为《诗刊》社有相应的编辑群引领。1990我参加全国青年作家会议,《诗刊》专门请与会的诗作者小聚。王燕生、李小雨,周所同、寇宗鄂、包括早就有一面之交的邹狄帆、邵燕祥、唐晓渡、王家新老师等,待人都有一种亲切的老熟人般的感觉。
《风气,是一个刊物的灵魂》,是雷霆师发表的纪念诗刊复刊30年的文章,前年看了才恍然大悟:——艺术上的执着,学术上的并存,个性上的包容,创新上的鼓励——《诗刊》有着雷霆师在内的这么一个群体,我们这一代学诗者才有如此幸运——当然,又远远不止《诗刊》。仍然以我有限的视野和交往,《星星》白航、陈犀、《人民文学》韩作荣、《青年文学》赵日升、《萌芽》王宁宇、《绿风》杨牧、石河、《山东文学》马恒祥、原北京师范学院张同吾、吴思敬等等,无一不是这么一种做派。而我也欣喜地看到,这种从八十年代延续至今的风气和灵魂,在新一代人身上,正得以传承并发扬光大。
作者简介:
张中海,作家、诗人。山东省临朐人,中国作协会员。著有诗集《现代田园诗》《田园的忧郁》等四部。短篇小说《青春墓志铭》,报告文学《荒原世家》等多篇。
从左到右:刘湛秋,吴思敬,苗雨时,陈良运,刘斌
难忘那一段生命的时光
——我与《诗刊》
苗雨时
上世纪80年代,是一个令人难以忘怀的诗的岁月。历史的转折,思想的解冻,大地的苏生,时代的晴空充盈着一派葱俊进取的青春气象。在这种拨云见日的精神气候下,一个诗的风潮,悄然奔涌而至,波飞浪溅,渐成蔚然景观。正是在这种语境下,1981年,我与《诗刊》扯上了关系。
这年11月, 唐山市作家协会召开“张学梦作品讨论会”。当年《诗刊》副主编邵燕祥先生应邀出席,在会上做了重要发言,充分肯定了张学梦诗歌的现代性和历史感。张学梦成名作《现代化和我们自己》在《诗刊》1979年第5期发表。邵燕祥是1950年代著名的诗人,他的《到远方去》,抒写了一代青年的理想、抱负和使命。我与他的结识与交谈,也是在这次讨论会上。没想到会后不久,大约12月初《诗刊》发来通知,约我去《诗刊》帮忙。我猜想,之所以有这次借调,也许是因为邵先生看中我在“张学梦作品讨论会”上比较激进的关于诗歌创新与突破的发言吧。
与我同时借调的还有吴思敬(北京师范学院)、陈良运(萍乡市文联)、刘斌(《陕西少年》编辑部)。给我们四人布置的任务是:阅读1981年全国各大报刊的诗歌,观察和评论这一年诗歌整体的发展态势和走向。负责领导和召集我们完成这项工作的,是《诗刊》评论组组长刘湛秋先生。
原本想象,作为全国第一名刊,《诗刊》的所在地应该是富丽堂皇,至少也应在高楼大厦里面,没想到却是在北京边治地带的海淀区小关。听说,《诗刊》社原来在虎坊桥,不知为什么却迁到这么一个荒僻的地方。一排排平房,做编辑部、办公室和宿舍。我们四人住两间宿舍:我和吴思敬一间,陈良运和刘斌一间。没有暖气,用煤炉取暖,吃饭没有单独食堂,而是借助附近的林业队食堂。数九寒冬,时有风雪来袭 (据传,赵恺的《第五十七个黎明》就是他借调来《诗刊》1980年岁末在小关的风雪中创作的),条件不可谓不艰苦。
但我们都有一颗挚受诗歌的心,加之被当时诗歌蓬勃生长的气氛所鼓舞,热情可以熔化冰雪。特别是能来《诗刊》工作一段时间,更是一生难得的机遇。刘湛秋从资料室抱来一大堆各种报刊和新近出版的诗集,分发给我们,先在宿舍阅读,过段时间,彼此交换,几天之后在较大的办公场所讨论一次,畅所欲言,各抒已见。几次下来,来自全国各地的四个陌生人,关系越来越亲密,相处越来越谐和。很快都成了知心朋友。讨论也愈加热烈、广泛、深入,新见迭出。
最后,由刘湛秋主持,我们四人以座谈发言的形式,共同完成一篇万字的述评文章。题目是《四人谈:读一九八一年新诗》。我们对1981年诗歌总的看法是:积极、乐观,但不盲目。它正处于转型的节点。全文分四个小标题:“奋发,才是当代主题”。肯定了这一年诗歌表现时代精神的主导题旨,“奋发——迎头赶上;前进——振兴中华”。“吹进一切敞开的心灵”。高度评价了诗歌“向内转”,表达普通人美好心灵世界的成就。“对于春神,没有禁地”。阐述了诗歌以现实主义回归为主流的多元化、多样化的自由发展趋向。“补好自己的帆”。鼓励诗人们勇于突破自我,实现新的艺术变构。我的最后发言,引用李瑛的两句诗。然后说:“我们一九八一年的诗歌,不也是‘站在新的起跑线上’吗?我们的诗人们不也在‘信心百倍地试着脚腿’吗?在新的一年里,我们呼唤新诗的丰收!”这篇长文发表在《诗刊》1982年第3期。
二十多天的劳作,结束时,刘湛秋先生与我们四人有个合影,定格了这一段辛苦而又难忘的时日。这次进出《诗刊》社,对我们毎个人来说,既是幸运,也是幸福。不仅开阔了眼界,增长了见识,而且也激发了我们从事诗学研究和诗歌评论的自信、意愿和勇毅。后续发展是:陈良运从萍乡市文联调入江西师范大学,任诗歌研究中心主任,有多部诗学专著出版;刘斌从陕西调进北京,在中宣部文艺处工作;吴思敬所在的北京师院改建为首都师范大学,他任文学院院长、博士生导师,是全国知名的诗歌学者。
我仍然回廊坊师范学院。但与《诗刊》结缘,由于我的诗歌评论起步较晚,正值上世纪七八十年代之交,也许我从中获得的禆益和助力更大。以此为肇端,我奋力前行,不懈求索。在诗歌道路上,既不急进、先锋,也不滞后于埘歌涌动的历史潮流。尤其是在当今物化与媚俗的文化风习下,我自信守护了诗歌的纯正和圣洁。这一切,在很大程度上,都得益于在《诗刊》那段工作所潜埋下的源启和萌芽。所以,至今回忆起来,心灵的屏幕上,仍会闪现那段永生难忘的梦一样的美好时光。
作者简介:
苗雨时,1939年生,廊坊师范学院教授,著有《河北当代诗歌史》等。
那年我去诗刊社
王海云
诗刊社一直是我梦一样的地方,至今十四年过去了,依然带着一份深深的遗憾,留在心间。
我是2005年正式开始诗歌写作的。那年已经30岁。2008年在《绿风》诗刊发表了第一首诗歌《对生活说“我爱你”》,那时,能在诗刊发表诗歌成了我最奢侈的愿望。
2009年3月9日,因给女儿做先天性心脏病手术,我和妻子来到了北京,住进了北京阜外心血管病医院。3月26日女儿手术完毕,手术很成功,女儿状况很好,我心中踏实下来。
这是我第一次来北京,怎么也得到诗刊社看看。那时,唐力老师正在诗刊编辑部工作。第二天,我便乘着地铁来到了农展馆。在中国文联办公大楼下,一个年轻的保安拦住了我,问我来做什么,我说我是写诗的,想到诗刊社看看。保安说,来诗刊社的不是送诗稿的,就是送书的,你空手来做什么?我这才想起,连一份诗稿也没有带,进去看什么呢?年轻的保安却很健谈,他问了我一些诗歌的话题,还向我谈起了英国著名浪漫主义诗人威廉·华兹华斯,问我是否读过他的诗歌。说真的,我对威廉·华兹华斯这个诗人一无所知,更不要说读他的诗歌了。为了不让小保安小瞧我,我便说知道威廉·华兹华斯,但没怎么读过其诗歌。小保安就向我谈起了威廉·华兹华斯,说他的抒情诗写的怎么怎么好,没想到他居然滔滔不绝,还能整段整段的背诵他的诗歌,懂得那么多。当时,我心中想,一个保安都对诗歌如此精通,这京城里的文化基因该有多么神奇!我对这个小保安充满了敬佩,更对诗刊社充满了向往。想到医生说让女儿回家复养一个月后,再来进行一次复查,我便打消了去诗刊社的想法,等下回来北京时再来诗刊社。
一个月后,5月25日,我带着女儿、妻子和一沓诗稿,再次来到了北京。给女儿复查完后,5月28日早上7点多,我带着诗稿和相机早早来到了农展馆。居然还是那个年轻的保安在值班。我对保安说上个月我来过,他也想起了我,告诉我说诗刊编辑部在五楼,还没到上班时间,编辑部可能还没开门,每天来诗刊
社的人很多,先上去等着吧。我乘电梯上到五楼,果然编辑部的门还没开,楼道很长,光线有点暗,显得特别的安静。我便在电梯一侧的楼道口等着。没多久,电梯里出来一位身穿红色衣服,个子很高的女人,她提着一个袋子,看起来很沉。她走到我身边停了下来,热情地问道:“你是来诗刊编辑部的吗?”我说是的,想来诗刊社看看,编辑部还没开门。“唐力老师已经在编辑部了”她自我介绍说:“我是匡文留,刚出了一本书,今天来编辑部送书。”说着,匡文留老师从袋子里取出一本书,说:“这是我写的《妈妈带我游北京》,专门写给青少年,送你一本,回去让孩子看吧!”我并不认识匡文留老师,但她的热情一下打动了我,心里瞬间暖暖的。我接过匡文留老师的书,跟着她来到了编辑部。
编辑部的地上堆着大大小小鼓囊囊的白色邮袋,两个女工作人员正在忙碌地整理邮件。我向工作人员说明了来意,她们指给我唐力老师的办公室。唐力老师戴着一顶鸭舌帽,正坐在电脑前看稿件。我向唐力老师问好,简单地介绍了自己,告诉他我是来北京给女儿看病的,今天专程来诗刊社看看,并将诗稿交给了他。
唐力老师接过我的诗稿,认真的翻看起来。我环视了一下唐力老师的办公室,是一个窄长窄长的房间,四周除了一堆邮袋,靠墙一侧的桌子上,全是全国各地寄来的刊物或书籍,堆得有好几尺高,有的还没有拆封。唐力老师看了我的诗稿,说写的还不很成熟,没有自己的语言特色,也没有形成自己的写作风格,特别是在写作技巧上,还需要提升,回去还要多读名家的诗,开阔视野,让把诗稿先留下,以后再说。
我有些灰心,想着来一趟北京不容易,此番回去指不定还能不能再来北京。于是,我掏出带来的相机,请唐力老师和我留个影。唐力老师接过相机,说李小雨老师也在,先给我和小雨老师照一张。我们来到小雨老师的办公室,唐力老师简单向小雨老师介绍了一下,我和向小雨老师就站在她的房间里,留下了一张珍贵的照片。随后,唐力老师和我出来,想找一个人给我俩照相,楼道里却没有人。这时,一个工作人员来喊唐力老师,说领导找他,让赶紧过去。唐力老师只好将相机还给我,说一会儿完了再照。我在楼道里等了一会儿,也没见到唐力老师。想着刚才唐力老师对我诗歌写作的教诲,先写好自己的诗歌才是最重要的,诗歌写好了,还怕来不了北京?
2009年5月北京回来后,我开始大量阅读诗歌书籍,专心研习诗歌。那时,诗歌论坛正在兴起,我先后在绿风、诗选刊、中诗等论坛担任版主,创作了大量诗歌。2010年~2013年间,我的诗歌写作水平得到了很大提升,2010年先后获得首届“万松浦·《佛山文艺》文学新人”诗歌奖、大别山第一届十大实力诗人奖、中国文学家园网站“十大诗人”奖等。2013年,在《诗选刊》第9期“最新力作展示”栏目发表诗歌《生活可以这样说》等十五首,同年,《诗选刊》“青年诗人网络大展专号”再次发表诗歌《我为何一再写到秋天》等九首。2014年,获得中诗网“中诗简牍”榜眼奖,同年,被中诗网评为首届“十大年度诗人”。 2015年,诗歌《微弱的灯盏》被中国诗歌网评为“每日好诗”,同年底,赴上海大学参加了首届中国网络诗人高级研修班,我结识了杨志学、张二棍、孤城、人邻、林莉、孟醒石等老师和同学……
人生就是这样,一个地方,一个人,一生也许只有一次相遇。花无重开日,江河不复返。2009年北京一别,至今已过14年,我竟再也没有到过北京。好在女儿手术非常成功,一天天健康长大,如今已16岁,出落成了一个聪慧美丽的姑娘。女儿的梦想是考上复旦大学,如果女儿梦想成真,那时,我再到北京去,再带上诗稿,到诗刊编辑部去……
作者简介:
王海云,70后,山西晋城人。山西省作协会员。作品见于《诗刊》《星星》《诗探索》《诗潮》《世界诗人》《诗选刊》《北京文学》《上海诗人》等刊物。著有诗集《爱在人间》。
与你终身相守
张 维
八十年代初期,生活拮据,十七、八岁的年纪,又爱蹦蹦跳跳,菜肴油水少,消化快,经常处于饥饿状态。有时为了节约菜钱,就肯两个干馒头。尽管如此,但我依然勒紧裤带订阅《诗刊》。当时对诗歌的热爱,某种程度上超越物质的需求。
当时我们班订阅报刊的就两个人,一个是我,订阅《诗刊》,偶尔买一本《花溪》《青年作家》杂志,另一个就是喜欢美术的罗永正,他订阅《讽刺与幽默》《小辣椒》。
凭当时的消化能力,读这么高大上的刊物,感觉有点自不量力,因为有些看不懂,而且还有些顾虑,怕同学说不好好完成本职学习任务,好高骛远相当诗人。所以每月收到刊物的时候都遮遮掩掩,尽量拿到寝室床铺上睡起看,不让更多人知道,尤其是收到退稿信后,更是感觉做了见不得人的事。编辑回信的每次鼓励,觉得离成功不再遥远,又鼓足信息继续写稿投稿。
有调皮的同学读了鲁迅的文章《秋夜》里“梦见瘦的诗人将眼泪擦在她最末的花瓣上”诗句后,突发奇想,拈菜送客,送了我一个“瘦的诗人”的绰号,不知他们是赞美,还是奚落。我当时非常的惭愧,觉得是一种侮辱,是谁送的记不起了,反正喊出名了。
农村有句话,不是那根虫,不去钻那根木。师范毕业后,感觉自己不是当诗人的料,放弃了做诗人的梦想,回到乡镇安安安心心教自己的书,死了当作家的那条心。后来在同事那儿看到一本县文化馆办的文艺刊物《西流水》,居然采用了我的拙诗,让我死灰复燃,重振旗鼓。继续订阅《诗刊》《诗歌报》《星星诗刊》,《中篇小说选刊》《小说选刊》《小说月报》等等,并陆续在一些公开的省市级报刊发表诗作,后来总结,我的诗作上不了大刊,还是语言缺乏诗意,弹性,干脆改写散文。在教育学院读中文系的时候,第一篇作文散文就得到写作老师的首肯,并作为范文朗读,我认为是《诗刊》对我的散文语言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让我写散文诗、散文的语言富有文采。从那以后,很快得到编辑的青睐,接二连三在报刊杂志发表散文,有的读者自发写读后感鼓励,我于是开始订阅《散文》《散文百家》《散文选刊》等杂志。
尽管另辟蹊径,但我始终喜欢读诗,始终认为诗歌事我的初恋,终身难忘,总认为读诗是一种享受,能愉悦身心,能使人充满灵性,能给散文写作提供养料。
曾经在网络上看到有的人不理解,对《诗刊》发名家的作品,或者编辑之间互相发稿颇有微词,我对这种现象谈了我的观点予以驳斥。因为我看道有人说过这样一个观点,买杂志的人,肯定喜欢名家的,如果看到一期刊物尽是无名之辈,肯定无人问津,他花钱买刊物,需要欣赏阅读高品质的作品来引领,提升自己。刊物需要名家来支撑门面,增加发行量。所以我认为一本刊物发一定篇幅的名家作品无可厚非,我就是一个例子,我看到没有名家作品的集子、刊物,一般是不购买的。
同样有段时间,有人对《诗刊》发余秀华的诗不理解,大泼污水。萝卜白菜,各有所爱。我认为这是一种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心态,是一种自我为中心,缺乏包容思想和胸怀。因为我知道喜欢余秀华诗歌的人也不少。还有贾浅浅,认可她诗歌的人也不在少数。
众口难调,《诗刊》作为全国的行业顶尖刊物,肯定要照顾东西南北、男女老少、东西方文化、不同地域,年龄性别、不同文化层次读者的口味。如果合自己的口味就大加挞伐,是一种极端自私的表现。就像一桌丰盛的菜肴,之所以菜品种类繁多,就是为了照顾大众的口味,你喜欢的就多拈几筷子,不喜欢的就留给喜欢的人。
在老家教书的时候,我随同事到他朋友家玩耍,就碰到有个名叫杨道靖的小学老师在订阅《诗刊》,有个县里在乡镇蹲点的干部余小强也订阅《诗刊》,我当时对他们肃然起敬,刮目相看。不善于言辞的我,很快融为一起,相谈甚欢,成为朋友。最后这两个人都在工作中表现出色得到重用,调进县城,还提拔到领导岗位,我想与他们在《诗刊》学习中得到熏陶有关。
由于工作家庭杂事缠身,慢慢和《诗刊》的关系疏远了。2006年,我抽到一个火电厂项目办去搞征地拆迁,我看到从政府办抽去的有个同事梁正乾也订阅有《诗刊》,当即认为他很有学养,政府办一天工作那么忙,他居然有心思订阅《诗刊》。他看我喜欢,就把家里的每期都带来,让我一本一本的欣赏,读着《诗刊》,像久别重逢的老友一样格外亲切。
如今,虽然没有订阅《诗刊》了,但当我得知有《诗刊》公众号后,毫不犹豫地下载保存了,每天看到发布的新信息和诗歌作品,再忙都要抽时间阅读欣赏,并将自己喜欢的作品转发到朋友圈和微信群。
回想自己几十年的文学爱好和经历,自己能从教育口改行从事自己喜欢的文字工作,以及在遵义文学圈范围内小有名气,得到文友的认可,并被推选为遵义市文艺理论家协会副主席,桐梓县文学协会主席,这与《诗刊》给我的启发教益是非常关键的。
当看到《诗刊》开展“我与《诗刊》的故事”征集活动后,不由自主地勾起了我与《诗刊》交集的历历往事,按勒不住激动,敲打键盘记录于此,以表达自己的感恩情怀。
我与《诗刊》一定会不离不弃,终身相守,白头偕老!
作者简介:
张维,贵州省桐梓县融媒体中心主任记者,贵州省作协会员,遵义市文艺理论家协会副主席,桐梓县文学协会原主席。曾在《人民日报》《贵州日报》《重庆日报》《贵州作家》《南风》等报刊杂志发表文学作品50余万字。
我与《诗刊》有个约会
刘海亮
在2018年之前,我大约有六年一稿不投。
写作是有的,而且几乎每天都在写,体裁在七律、五律、七绝、五绝、词、现代诗以及散文之间跳来跳去,这个习惯养成多年,就像吃饭喝水,但凡不出现极端情况,肯定是“戒”不掉的。为什么不投稿呢?现在回忆,那六年恰好是所谓的人生低谷,仿佛一切事物,都失去了吸引力。在孤独中讨生活,在孤独中望天空。一个人行走在淮山淮水之间,长久的羁旅生涯如梦,亦如幻。
忽然有一天,一位江淮本地的文兄鼓励说,“写那么多,又不发表,不是太可惜了么?不妨投一投中国诗歌网或者中国作家网。”其时,我们坐在这个城市的一家栖巢咖啡厅的小包间里,身前是几本杂志,两杯淡水。“好吧,那就再试试。”文兄是位极儒雅也极有功力的诗人,平时经常在一起交流心得,不止文学,还有生活。说到底,那么决绝地放弃投稿,还是另有一些原因,比如一些不良刊物风气的流俗,比如写作过程中某种瓶颈的阻遏……但那次谈话之后,终于从“休眠”状态中被唤醒,陆续在中国诗歌网投稿每日好诗。
也仅仅是投稿而已。早年因为管理过一些原创网站,其中不乏有两家著名刊物的官方论坛,虽然都很快做到爆火,可要想从中选稿到纸刊,仍旧比较困难。所以,便想,就算在中国诗歌网投中了又如何?网站推到主页挂一挂,了不得了。原创文学作者们轻网站,重期刊,历来如是。直到2018年12月份,看到当年《诗刊·子曰》第四期的目录中有自己的笔名,那一刻简直兴奋到了极致,也感到虚幻到了极致——《诗刊》在诗人心里的份量有多重,不言而喻,毕竟是国刊的序列,多少人写一辈子,也不见得能上一次。经过再三确认,终于获悉,那不是梦,是现实。很快就拿到了杂志,入选的是一首词作,《鹧鸪天 隅望》。
2018年第4期《诗刊·子曰》具有某种程度上的特殊意义,因为作为《诗刊》副刊,这一期是它作为“子曰”的最后一期。彼时彼刻,一个很不恰当的比喻,就如范进中举,好几天都感觉到脑子嗡嗡的,总会时不时打开链接再次确认。后来还是忍不住找了几个文友(鼓励投稿的文兄也在其中)一起搞了个小小的庆祝,再一次坐到同一家栖巢咖啡厅的小包间,畅所欲言,他们的喜悦,也溢于言表。转眼到了2019年的4月份,又一次从中国诗歌网公布的刊物名单上看到了自己的名字,不过,这时《诗刊·子曰》已经更名为《诗刊诗词》,且正好是第一期,中稿是的一首五律,《山居》,因为是用了本名,少不得又需几番认证,心情除了激动,已容不下任何东西。
人会有奢望的。接连两次上了《诗刊》副刊,已经晓得,中国诗歌网属于《诗刊》投稿的一条通道。可既能明白终是“奢望”,况且副刊就不是《诗刊》么?能不能入选在于编辑老师评审,至于自己,唯有加倍努力,结果自然重要,问题在于你无法影响什么。最笨的法子,也是最正确的道路,便是勤奋,勤奋,再勤奋。不要总幻想什么怀才不遇,《平凡的世界》又如何,不照样遭遇过退稿。因而,既然初衷是热爱,写出来就已经很好了,再多一分,都是侥幸。日日写,每每投,实践证明,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九个月后,即2020年3月份,一首现代诗,《母亲的秋天》,第一次正式登上了《诗刊》正刊的页面,这首诗是中国诗歌网2019年11月4选出的每日好诗,朗读者为央视著名主播崔志刚老师。
诗歌如下:
母亲的秋天
秋天加速老去,像出院后
恢复期的母亲,落叶飞扬
灰发也飞扬。玉米收了之后
她将从此放开她的土地
她的神情黯然,眼中诸多不舍
我却无法给她安慰。她心头最重的
一部分,将由空白来填满
她甚至已经不能娴熟地烧一餐饭了
“要坚持运动,多到人群里去”
阳光灿烂,我陪着母亲坐在屋檐下
说话。母亲的这个秋天
无比消瘦,曾经到处都会堆满
金黄的谷物。我从未想过
她竟沉默至斯。几只麻雀在院子里啄食
小猫与黑狗贪于嬉戏,我转回头
轻轻喚她,“娘呵,娘呵”
母亲罹患抑郁症近三十年,每隔六七年就要病重住院一次,每次二十天至一月不等,因为妹妹们害怕医院环境,所以,就算远在外地,也要赶回去陪她住院。一八年母亲住了人生最后一次精神病院,她一辈子无比热爱的土地,也算是种不下去了。打开手机,把这首每日好诗崔志刚老师的朗读部分播放了好几遍,母亲才恍大悟:原来是写的我呀!那一刻,我泫然泪下,娘呵,娘呵……等收到《诗刊》样刊,拿到母亲面前的时候,她的病情已经严重到木然无感了!
母亲去年9月份去世,两个半月后,是父亲。相较于母亲,父亲至死,都“精神”得很。他知道《诗刊》代表着什么,虽然嘴上不说,也常常踱到我的小书架前凝视片刻,而书架上的《诗刊》也差不多在年年增加——2021年3月下半月期《诗刊》,七律《小寒日杂吟》;2021年10月下半月期《诗刊》,词作《浣溪沙·啜茶》;2022年11月下半月期《诗刊》,词作《定风波 中元寄外祖》……母亲2022年9月3日撒手人寰,其苦其痛,作为儿子,可知有多甚。但已经提前应约了9月9日中国诗歌网直播间邢建建老师主持的每日好诗直播活动,其时嗓子已经嘶哑得不成样子,只好一盒一盒地含上喉宝,幸不辱命,9日当晚的直播非常成功。谁知直播后看到二妹编辑的短视频,再度泪目,短视频备注的是:娘呵,我哥已成为作家!
从以上的陈述,能够很清晰地得出一个结论,即以个人经历而言,自一八年至今算是六上《诗刊》,全部都是中国诗歌网推荐,其中一次是自然投稿(中国诗歌网投稿通道),其它俱是评选的每日好诗。没有运作,没有暗箱,国刊自有国刊的风骨,我是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作者,所拥有的,仅仅是一颗恒心,一点毅力。但《诗刊》就是希望的原野,你不负它,它定不负你。今年又分享经验给一位文友,她也通过中国诗歌网每日好诗投稿,成功上刊,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今年的11月3日,再度作客中国诗歌网每日好诗直播间,与邢建建、李江湖、陈东彩三位老师共同探本期入选的拙作《病中自题》,没来由地想起去年的直播,想起曾经拿给母亲《诗刊》,她那种懵懵懂懂又极力想觉醒的表情,想起父亲临终前踱到小书架凝视的日子。
他们什么都没说。又似乎什么都说了。
作者简介:
本名刘海亮,70后,河北省沧州市孟村县人,河北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华诗词学会会员。
“我与《诗刊》的故事” 征稿启事
《诗刊》创刊于1957年,是由中国作家协会主管主办的一本诗歌刊物,素有“诗歌国刊”的美誉,是荣获国家新闻出版总署评定的“国家期刊奖”的优秀品牌期刊。
1957年,毛泽东在《诗刊》创刊号上发表诗词十八首;后来,艾青、贺敬之、郭小川、卞之琳、穆旦、冯至、余光中、洛夫、昌耀、食指、海子等新诗史上绕不开的诗人,相继在《诗刊》上发表了他们的代表作;八十年代,舒婷、梁小斌、于坚、西川等一代代优秀青年诗人,经过《诗刊》“青春诗会”的发掘,为大众所知……
在这长达六十六年的时间长河中,来自全国各地的诗人、作家和广大读者与《诗刊》手牵手,共同演绎了一段段美好的故事。在2024年《诗刊》全新改版之际,《诗刊》社真诚邀请您,倾心讲述您和《诗刊》的故事。
一、征文主题:
与《诗刊》的故事,包括在订阅、阅读、发表、收藏以及和编辑交往等等相关方面的故事。
二、征文时间:
即日起至2023年12月31日。
三、稿件字数:
1000字至4000字之间。
四、稿件使用:
优秀稿件将在《诗刊》纸刊、公众号以及中国诗歌网、《中华辞赋》公众号以及相关媒体平台刊发。
五、投稿要求:
1、稿件请以电子版方式发至以下邮箱,邮件标题请注明“我与《诗刊》”标识。
2、请内附联系地址、姓名及电话。
3、投稿邮箱:skgszg@163.com
4、此邮箱是本次活动的唯一投稿及联系方式,且不收取任何费用。要求有其他联系方式或收取任何费用的,均不是我刊所为,切勿上当。
六、评选:
《诗刊》将组织专家,从来稿中评选出以下奖项并进行奖励:
1、一等奖1名,奖金5000元;
2、二等奖3名,奖金各2000元;
3、三等奖10名,奖金各800元;
4、优秀奖30名,奖励2024年全年《诗刊》杂志;
5、积极参与奖(为投稿时间排名前30名者),奖励2024年全年《诗刊》杂志。
期待您的参与,欢迎来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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