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青年诗人榆木是一名常年于矿井巷道里掘进的“90后”矿工。在夜以继日的漆黑环境中,有一天,他突然有了对生命的思考,对精神世界的探寻,于是便拿起了笔,写下一句句诗行。这一写,便是五年。后来,作为基层“草根”的他,怀着忐忑心情,将厚厚诗稿寄往北京,成功入选“21世纪文学之星”,并以《余生清白》命名,出版。尔后,在自媒体的大浪淘沙下,他和他的诗歌被一再推出,传奇地制造了诸多“10万+”,成为引人瞩目的存在。去年10月,又作为中国作家协会45位新会员代表之一,赴京参加“作家活动周”活动……但他并未陶醉于此,而是继续静心省思,年初,又推出数年时间打磨的新诗集《我在矿洞收集星光》(太白文艺出版社2024年1月出版)。
《我在矿洞收集星光》书影
诗集包括“一瓶可乐的空间叙事”“井下,风是不走回头路的”“煤矿工人的一天”“乌鸦十八章”等10个部分115首诗。从内容来看,不仅涵盖了诗人对于煤矿工人日常生活的点滴记录,还以此为情感基石,延展为更加广阔的源于芸芸众生的爱与痛、诗与思。如果说,数年前诗人在凝眸矿山与矿山上为生计奔波的人们,带着不可抑制的情感与近乎虔诚的忏悔,那么在数年后,诗人已真正意义上融入了黑暗,将矿山、巷道、采煤机、变电站,以及矿洞中的一切生灵,作为其深邃诗思与绚烂诗境的根本承载。
作家聂尔说,榆木的诗“带有大地的力量和沉重,这些诗行本身就来自大地的深处”。是的,这位有着十年井下工作经历的诗人,在一点点凝聚着大地深处的生存之重与托举希冀之力。在《夜班》《井下的风》《爸爸,别下井》《煤矿工人的一天》《写给我的矿工兄弟们》等诗歌中,有矿洞里的繁重劳作与孤独,有自身存在需求与生离死别的伤痛,更有柔弱生命的呐喊、亲人挂念的爱意,以及真与美的人世呼唤,这是其诗歌中暖人心扉的温情所在。从某种意义而言,生活是艰难、沉重的,而如何从冷酷的生活冰山中,发掘出慰藉人心的温暖力量,显得至关重要。在“每向前走一步,黑暗就多一寸”的矿洞里,榆木将矿山上芸芸众生的生存与命运,作为其抒情的精神底色,并因其诗境负载之重、感情之真,而显得深切、厚重。
在诗歌的王国里,遍布跋涉者的足迹。不同于众多诗人天地间的行走与思索,榆木的跋涉源自矿洞深处,这使其诗境隐秘而深邃。这种独特的质素,让《我在矿洞收集星光》的百余首诗充溢着内在秩序感与敬畏性。在此,诗人榆木以矿洞里的亲情、爱情为向度,以人间温情与生命哲思为观照,调动每一粒深埋汉字的抒情力量,点亮每一盏行将枯萎的心灯。无论是“井下,风是不走回头路的”“煤矿工人的一天”等现实题材的直面,抑或“一瓶可乐的空间叙事”“乌鸦十八章”等富有思辨的空灵世界,诗人都始终植根于大地、立足于人间,以饱含热度的情感与孜孜不倦的突进,将内心的痛苦、孤独、绝望,渴望、祝福、爱意,与每一个善良、淳朴的灵魂融为一体,以期抵达俗世人间凡尘个体心灵世界的安放。这种笃深的诗思交汇,不单需要一种基于众生的同情与悲悯,更需要一种基于人性与艺术之真的“心灵的定力”。以此出发,榆木在矿洞里收集的“星光”,绝非高蹈的、形而上的彩云,而是一个个深藏着的、可触可感的人间故事。从一定意义而言,《我在矿洞收集星光》是这些故事的集纳,这些凡尘大地上的一点点露珠经由诗人的收集,宛若暗夜天际的星光,连通了家庭与社会,实现浩渺星空与内在道德律的辉映,照亮了孤独的自己,也温暖了并不遥远的读者。
绝域出大美,矿洞里自然也有其深邃的诗思,因为这里是大地的怀抱,有着扑通的大地心跳,有着孤独者的思索,有着对生命的尊重与爱。我愿意榆木以此为起点,在诗歌的矿洞中不断地跋涉、掘进,于夜深人静之时,凝神观照,静思默想,以求抵达更为丰美的诗歌远方。
编辑:王傲霏
二审:牛莉
终审:金石开、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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