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抿一小口，他划一桨
你抿一行诗，他又划一桨
 
水波的勉力不外乎浪花的尽职尽责
彼岸也回头是岸
 
往返，沉醉，停顿，蓄力
迷茫的人在岸上
 
发呆的柳树在湖边吃糖
暗暗用力就像甜蜜——双向的呼救
 
力气全无交付于波涛的淘洗
利刃般切割和缝合的一次过渡
 
来回去留仿佛做梦做到了无梦处
从一端到异端，没有尽头更上高楼
 
但命运在嫉妒蓄势的桃花
一湖秋水有时比钢厂还要蛮横
 
我在收回我的为什么
收回是这样而不是那样
 
是这里而不是那里
在没有海拔的地方感受缺氧
 
或与自然本性角力
知道自己不会获胜，又挥臂不休
 
可怜的一点进步用去了几年时间
也许是启蒙的半生
 
对自我更加不熟悉，我没想成为一棵树
从早到晚在语言的粪土中扎根
 
越接近不可能就越有可能性，如此说来
我该天生羡慕水黾
 
我的不解多于它脚部的排水量
还是上岸吧，我就站在岸边
 
群山湿透，集体抗议
你投入的怎能轻易收回，这一款款风景？
 

二郎山水边绕行入竹林

放下崇高，选择绕行渊深
吊桥摇晃无根的人，刚才迎接当然
 
人穿过人的面目
人只能在人群中穿过
 
栈道输送人的短歌，走不远是把米尺
向前和向后翻卷
 
崇高的怀里，压迫感来自几颗钮扣
出露其清浅，外送红叶的手帕和丰腴
 
一株柳树不小心滑倒，急需搀扶
很多人看见，却没有伸出一只援手
 
话语转过山脚，来到一片连襟的竹林
竹竿上刻有他人刻骨的仇恨
 
人爱用刀子明志或发泄情绪
问题似乎解决得干脆
 
竹子也干脆，加工私人生活与经验
看看他们能装下什么，遗漏什么
 
会比雀巢更精妙更加咖啡而想入非非吗？
竹简上刻字的现代人穿过我
 
穿过其他人，寻觅更称心的竹竿
一般是钓鱼未果，一般和鱼儿一起蜜月
 
一般是表达后再不提此事
竹子还记着仇，拂动皱眉头的波纹
 
崇高的人低头走路，没有问题想起他
今后也不会有
 
天鹅在我们中间看到了众多野鸭
我们不承认我们之中有天鹅，别搞特殊化
 
返程的路最远，隔着几座新爆发的火山。

白鹭夜行

“那时我爱得多么徒劳。”
            ——德里克·沃尔科特
 
 
有人指着水面说：大鸟
大鸟意味着超过了全部的麻雀
超过随身携带的金属、语音和象牙
不用说也超过了你我的逗留
这跟谁怄气的天气比吐咽还要呛白
提前的暗夜找到我们
清点人数，赶我们上车
而小席拖着一条腿，一条腿的波浪
尾随群山走向中药的颠簸
正如你看到和没看到的
痛苦、忍耐极少改变地貌和环湖路
但你不能说它没有改变马克思的脾气
尽管我们的热爱多么固执
 
不配活，还得活下去，沉入水中的石头
以探底为资本，不与群峰争高
山峦都低头向湖面致谢
不配写，还得涂鸦，这恶劣的美
宛如大鸟的旁白——白忙活
抱歉，我白忙于活，也许是褪色的缺乏
但你不能拿走大鸟的颤音
这潜行的大提琴依然提供忧伤的画质
音色掩护了这首诗的退却
或者说，不般配的一对情侣走着走着
走到暗夜便般配了婚纱
全部的麻雀以拥抱全部的苦闷获得了
快乐的药丸，暂时的，麻醉的，偷来的
朝着不清不白扔过去……
枪声就要惊骇巴黎，此刻，你是石漫滩的幸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