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一根烙铁跌进冰水——冒烟
骤然的冷却来自一个词的魔性:
唯有语言不可欺骗,
伤害语言就是伤害感情。
他怎能懂?一颗钢筋脑袋
一张喋喋不休的嘴
一个绣花枕头:扔出去
唯有内心的清澄不可侵蚀
必须摆脱的,是过往岁月的
哆嗦面具,是从帽子到袜子的
支离破碎,是朽木般
不可雕琢的记忆枷锁
2
我也曾渴望成为一个男人的
妻子,被他喊“七宝,七宝”
是的,我要求他这么喊我
用命名固定一种实在,就像
冰凉的双手被他紧紧拽着
如果诗是向着那虚空的存在
弹出一束熊熊燃烧的火苗
那么,一个名称,一种称谓
岂不是生生不灭的延续?
用语言来建构一种永恒
上帝,我为什么迷信这个
“神说:要有光,就有了光”
3
“存在感与形式无关”?
“形式是没有价值的,
除非它是内容的形式”?
我要说,任何不谈论形式
而谈论永恒的模式,都是虚无。
是什么造就了我?三十年前
一个躲在门背后的幼儿
被父亲威胁要让她成为弃儿
家。家。那是内心无声的哭喊。
一个死结。疼痛剥光我
无处容身。在这个惺忪的世界
我是多么想念我那黑色的宫殿
4
我看见一个影子,却不能接近
那实体。我心中有火光摇曳
却无法映照影子的残缺——
蜕下那皮,我就能羽化成蝶
第三次对决。“如果必须对你致谢
我要感激你一直让我保有孤独
站在我的对立面,挑动我
忍受世俗的耐力。感谢你
是那一只噬咬我神经的牛虻
激怒我,让我一次次从温水的自溺中
从怠惰的潜逃中,清醒过来
回到我的赤裸,我的尖锐,我的无情
5
天命不可违也。诗歌即命运。
逝者早就教导我们——
和命运对决是不明智的
庸庸碌碌不可能死得其所
“诗歌是我们之间的第三者。”
他始终耿耿于怀。没错,
诗是五脏六腑的爱,
是第一场永劫后的赦免。
但他怎能理解?他承受的
不过是我的间歇性歇斯底里
是我神与物游的心不在焉
一种暴烈唯有在诗歌中落幕
6
“我为什么要做诗歌的祭品?”
诗的承诺,在未来的云游之际
而世俗,就在唇齿之间的色香味
“我只是想过一个普通人的生活”
为什么?为什么家必然是战场
不可以是书香?世俗可以是
诗歌的原滋原味。然而手艺人
被绑在一条缝隙中跳钢丝舞
我那拙劣的舞艺,我那时时
被本能攫住的痉挛——哦
他总是说我欲望太多什么都想要
可我想要的只是诗歌与生活别彼此伤害
7
这太过分了。也许是,也许是
两全其美就是一种贪婪
诗永远是一种意外
而生活,也不可牢牢控制
那令人畏惧的是什么
那个临界点,那魔鬼的叫嚣
那肺腑被掏空后的茫然
还是一点稻草般的爱
已把一个孩子紧紧勒死
如何辨识?这内在的沉疴
“倘使你能认出我,认出来
而守护我,那便是爱。”
8
瞬间就下起了雨
仿佛只是一转身
仿佛只是一眨眼
就有了一片烟雾
房间昏暗下来
辨识文字也已吃力
我起身开灯,站在窗前
风掀动枝叶,树蜷缩着
风带来了另一个世界
你在我所不知道的世界
太多的时间我们分离了自己
太多的时间我们没让它至情至性
2015.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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