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前赤裸的杨树在晚风中哆嗦
她爬在结实的木椅上，微黄的灯光下
用力写着什么
她紧贴着坐在旁边的老者半抱着的炉火
她娇小的躯体，恰好被明亮的暖流包围
老者瞅着针头，一下一下扎着，很吃劲
像是把鞋底扎出一个暖春
仿佛我看到，她正一笔一画的写着
“我的农民工父亲”
“天变凉了，要注意身体……”
我这双眼睛
我这双收集世事的记录仪
被这寒冷抚上一层朦胧的白气

她嫩小的手，握紧了
思念、父爱、娇惯
不敢撒手，不是没有勇气
只想唯一留存心底的渴望
能被拾起，像个美丽的公主
哪怕也在原野，同样挖出
苦菜子、荠荠菜、野花
她的笑声是不一样的
一半在远方，一半在故乡
整个村子大了
整个村子里的孩子多了
从年头到年尾，他们有了盼头
是四季更替不去的

她是村里许多孩子中的一个，做了留守儿童
每年的奖状，她贴在土坯墙上最醒目的地方
可时间久了，她高兴劲没了
它们变得和她一样
终于，翻盖成新房，土坯变成白刷刷的墙
她把奖状还是贴在原来的地方
在心里，这已是一种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