组诗：泸州老窖，我的饮酒事
文/达达


⊙饮酒事

饮酒不再是一件
可有可无的事

酒不从酒瓶子里倒出来
酒液不从喉咙头吞下去
酒气不从鼻孔里呼呼冒出
服务生不端着菜盆子忙上忙下
老板娘不揿着计算机键盘噼啪收银
我们不直着脖子红着脸大声嚷嚷
——还有生活吗？

自从经历被分割成一个一个孤岛
那些随意欢聚的日子
那些推杯换盏，觥筹交错
喳喳乎乎，显得多么生机勃勃
充满人性


⊙远方来客

岁月久远
距今至少约50年光景
泛黄的镜像里
父亲穿铁灰色卡其中山装
挎一辆坐骑——
永久牌载重脚踏车
熙熙往来于乡间
——某个秋日傍晚5点
有远方客人穿堂来访
携带一瓶泸州老窖
入屋
他姓什么，从哪来我一概不知
事后忆起
仿佛来的客人只是
一瓶泸州老窖
让父亲神魂颠倒
而我曾猜想
这泸州老窖应是跟远方一样远的亲戚
我没见过的他
父亲见到却特别亲
不是真正的亲人
不会欢喜成这种风的样子


⊙泸州酒

多少年，我们左耳
听小镇喧哗，右耳听大湖波涛拍岸
餐桌上
摆放一瓶泸州白酒
但嗅浓香气，不闻啼鸟声
灯光下，晶莹剔透的琼浆玉液
倾注于高脚小酒杯
借以俘获我一生平庸而平安的岁月
多么好啊，有泸州酒相伴
日子如轻风拂面
一个饱嗝无意泄漏了
春光短暂而秋夜漫长的秘密
那四处流溢的浓香气息
蘸满了飘忽迷离的夜色


⊙生活是流水也是碎片

这是个事实
我们活着过平常日子
像秋风吹过老楝树
像野草长于旧瓦楞
看不出有什么重大意义
风吹过就吹过了
草枯荣就枯荣了
酒喝醉就喝醉了
活着无非是在时间的流水中
慢慢泅渡到彼岸
交出各自的身体
交出我们空泛的梦想
把自己托付给一场未知的逆风或顺风
独自在一堆瓦砾碎片里
在一场醉生梦死的酒局上
拼一块生活不规则的版图


⊙时间如酒，一饮就醉

时间如酒，一饮就醉。
酩酊中，醉眼望出去的
是一片精神亢奋的绛红。
我们叽叽喳喳如群鸟
在时间里穿梭啜饮
忘记自己身体的容器已盛不下
太多来自光阴的苦痛。
酒瓶被一个人的孤独与狂放打翻
酒液如血液从酒桌流向地面。
从没有人被一瓶酒彻底放倒过
我们总是突然醉倒于时间无形的酒窖中
一双泥腿在岁月的河流越陷越深。
我的醉意高过了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