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粱秘语
请再红一些。
北纬28度的长沱两江边。
水的倒影中,摇曳着一簇簇叫高粱的红红的火焰。多少年来,这水与这火焰,它们彼此交缠,彼此裹紧呼吸,一起蔓延,一起重复活着。
如此,水与火已各自相容。
风吹不熄它们。
被高粱火灼伤的那一瞬,恍惚我也是其中饱满的一束。不经意就在涌动的血液中,捧出自己的筋骨脉络,于血肉构筑的合围里,嗅到酒绵延的气息并迅速爱上它。
在纯阳洞,我们与一滴藏酒同时醒来
酒香悬空。
在纯阳洞,长江与沱江交汇处。
游走的酒分子,它们每一粒都清楚知道自己的坐标,和出处。
以宣纸封口。这些硕大的土陶坛子,它们看上去隐忍,平静。绵延数公里。沉淀的,厚厚的时光正为它们披上薄薄的一层酒苔,而这似乎正是藏酒的玄机。
52度,68度,或更高的原窖之上。
每一坛酒都有我们望不穿的辽阔,在这幽暗的洞穴之中。它们很沉默,很汹涌。暗香从四面八方袭来,就注定它们不仅仅只是一坛酒。
它们每一滴,都有各自的行程和归宿,在封藏之前。
醇厚,绵柔。融合数年的修行后。
现在,我们坐在纯阳洞外。指尖的酒香,点染并叫醒着洞外一切事物 。
我要写下这样的酒城,泸州
有酒,就有泸州荡漾的香。
我确信,这醇厚浓郁的香,是这城市最柔软最不可忽略的部分。
它们不急不缓,不隐不藏。
正如此时,我们坐在东门口的小酒馆,借助三杯两盏微微的醉意,用目光敲碎长江波澜不惊的黄昏。百年前的人,似乎仍在细柳垂首的江畔努力揉搓一些新词,并顺手摁进一壶壶浊酒,啜饮。那翻滚的浪花,每一朵都有它的来路,和去路。而几度夕阳,红与不红,都是轮回最好的诠释。
现在,我们也试图模仿一个人,截取一段千年逝水,依次填进小小的忧伤,甜蜜。温热中,那些许久不曾触碰的词语正慢慢起身,刺痛正在燃烧的灵魂,从而使我们的骨骼变得愈加通透,明亮。
或许,逝水未逝。
而散落的,酒的暗香,永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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