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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名:木郎
加入时间:2016-12-20
中国 · 北京
诗人简介

木郎,苗族,1985年生于贵州织金,现居贵阳;有诗作发表于《诗潮》《山花》《诗歌月刊》《特区文学》《汉诗》《延河》《新诗》《南方诗人》等刊物,部分被收录于《2014中国最佳诗歌》《华语诗歌年鉴(2013-2014)》《21世纪贵州诗歌档案》《2014年诗歌选粹》《2015年诗歌选粹》《2016年中国诗歌排行榜》《2017中国诗歌精选》等选本。有作品荣获2012年度国际华文诗歌优秀奖、入围2015年华文青年诗人奖等奖项。曾受邀参加在北京人民大会堂举行的“全国第一届苗族作家文学研讨会”。颓荡写作探索者、倡导者、践行者,著有诗集《操》《日》《狗日的诗》。

老铁匠

老铁匠
——献给我们的父亲及同代人

总是会听到一个声音。在我体内打铁
如同故国的马蹄:时而急促
时而平缓。一只猫正梦着桃花
铁匠铺星火飞扬。蓝火焰打着响鼻
仿佛一场情史找到归宿。那淬火之水
就快要沸腾。打铁的声音也越来越近
有那么一段时间,我成为另一个你
炉火中锻造。其目的也并非成为利器

倘若没有意外。我应是你弃锤休憩时
绣口吐出的第一个词语:你把我扔至世上
含义贯穿一生。这轻浮的半辈子
狼奔豕突。只企图拾起一把与你抗衡的铁锤
但结果适得其反——那向上的双手
举得越高,砸出的坑槽就会越大
而我不能叫疼——正如你
那被铁屑烙满的一身,破洞百出
你却缄口不言——我复制你打铁的技法
同样复制你的柔韧
和沉默。我把我投入火炉
像你一样。亦从未质疑打铁的合法性

一定有某种区别。诞生于你我之间
为了锻造收割的器具。你倾尽所有
而我,早已受够这该死的五谷
当不成马贼,至少也要临摹一匹马
这是逃离铁匠铺时,我从脊背拔出的芒刺
但不管行至何处。你留在我身上的铁
总是最先亮出它的迟钝。
像一个时代的弃婴。当城市化刀叉
已熟练切割西冷牛排,我握着
生锈的理论。再一次砸向虚构的我

被铁钳夹至铁墩上。这一生不断妥协
从扔进火炉,到冒出白烟:
烧料、锻打、淬火、加热、锻造、回火……
多少次重复、打磨,多少次和解
及至定型、泽油:年轻时挥锤开路
飞扬跋扈。自以为深谙打铁之技
一路上跌跌撞撞。到老了,情欲纷纷落败
曾经鼓动的羽翼,早已经松松垮垮
呵,这虚无的一生:我一度以为
是你在打铁,现在才知道是铁在打你

必须在我们之间。放置同一块铁料
很久没听到熟悉的打铁声。从无话不谈
变成了无话可谈。你被铁锤锻造
最终成为家什:镐、耙、锄、镰
锅、铲、瓢、盆……一块生铁要煮熟
需要释放多少碳?需要历经多少磕磕碰碰?
方能成为人夫人父。似乎我生来
就是为了和你作对。在我体内
一直藏着一把刀
它曾经误伤你,现在我用来杀自己

你的情欲已经陈旧。像一件过时的衣服
铁锤高高举起,砸下来不见半点星火
五十余岁的男人,至今尚未铸出一把铁器
你一定比铁还要着急。许多风曾灌满你
而肠道曲折,来不及消化的铁屑
在畸变的肿瘤中化为了癌——我相信
在你体内,一定也有一座呼呼作响的风箱
但现在——你心有余而力不足。
人们路过铁匠铺,炉火依然烧得旺
站在你曾站过的位置。铁锤再一次高高举起
我并不知道——那曾经把你
击倒的虚无,如今正涌进我的五脏六腑

一个偷情的女人



故人

和故人对坐
她点了隔夜的咖啡
我喝的,却是
今朝的流水
闲聊中,她又说起往事
眼睛遥望着窗外
那么多年
我早已放下心中的石头
我看见
有一只小鸟
从她的眼中飞起
而后,便落到我的湖里
“干了,来生再叙”


某某

我又见到你了
梦里,你脱下兽皮
不再是那只江南的小狐狸
走在故乡的田垄,你指着远处的夕阳
说等到醒来
我们就回到这里


近日

近来无事,我一直在读佛
并不是想成为舍利
只不过固执地喜欢
一些词语,比如泥沙俱下,比如
大梦初醒,比如空山、无我……


π

在这本书上,一加一是等于二的
二乘二也等于四;当然
有时可能也会出错:你不能责怪
我把圆形画成方形,我不相信的定理太多
因而常在深夜饮酒。在所有规则中
我喜欢四则运算但
我讨厌除法。我讨厌无限不循环小数


两个男人

啤酒瓶吐出柔软的句子,两个男人
在泡沫中谈论蛇形的生活
一些被遗忘的名字
并没有使他们感到难过
相反,他们可能
需要一些柴火:温酒,或者煮石头


风的葬礼

惯于在自然面前表演的风
当黑暗向它涌来
向阳的一面,张口也只能呕出冰雪
一生中有多少日子
像雾一样轻
飞翔的终点,注定要
委身于一棵树,或一片云


一个偷情的女人

酗酒归家的那个男人,又开始
打他的老婆。我不想说
这就是诗中的主角,类似的情节
无异于欺人,或自欺
说来惭愧,我曾和他的女人有一夜欢娱
且还鼓动她,和他离婚
事实你也能猜到,我失败了
女人说,每次她偷情回去
如果男人不打她,她就浑身不自在


贱人

分手后,她又发来了短信:想你
我心想:女人真贱啊
背叛你,伤害你,和你分手
然后,在你释然之时,又说想你
操,你当我是猴子啊
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于是,我即刻就回了一个字:滚
——哈哈,这怎么可能?我又撒谎了
我哪敢这样啊
其实,我回她的内容是:我也想你
看见没有,我他妈的,也是个贱人




他不但打我,还在月经期
强暴我!我受够了
我要和他分手
坚决分手!女人哭着
说完以上的话,然后一直盯着我
她一定想看我有什么反应
我很想说,离开他吧,我爱你
但最终,我只说了一个



分身术
 
我总是担心,那个练习分身术的人
回不到自己身上
就像黄昏拖着的,疲惫的影子
在大地上被实施鞭刑
——不管怎么看,我都觉得
那一定不是我——
可他又是谁呢?在朋友面前举杯
在爱人面前迅速发怒,之后
又伏地觅食。我不相信
一只知更鸟,会擅自逃离他的肉体


平衡术
 
没有一列火车可以抵达。在时间的轨道上
我必须模仿草木
把呼吸调匀。成长中唯一的蓝
被雨水溶解
想起死去的亲友,我写不出
矫情的诗稿。在骨节错位的丛林
倦鸟归巢,麻风病也终结了耶路撒冷的孤独
迷雾中沉默的石头,多少年
读不懂阳光和雨水的教义
擅长表演平衡术的人,喜欢在一根羽毛上
较劲,但这并不重要
不久之后,我就要死去。且不会打破平衡


催眠术

必须在失眠的夜晚实施催眠
比如数羊:1、2、3……
还没有数到7
我就睡着了
“灵性之光,死于稻粱之谋”
我没有看到第八只羊
较之生活带来的荒诞,我更喜欢
修辞带来的荒诞
可以在一个句子里嵌入隐喻
想诅咒凶年,就画个叉叉
但,不能总是耽于做梦的年纪
“灵性之光,死于稻粱之谋”
回到大马士革,去中世纪
去当一个骑士
或者去泥土之乡,挖一首童谣
我喜欢雨后的空气
无所事事,我们散步
你在暮年为我朗诵诗歌
“灵性之光,死于稻粱之谋”
1、2、3,每个夜晚我都在数羊


阴阳术

深夜里听到送葬的唢呐,它来自故国
这一天,祭祀的牛头摆满大地
亲友们猜拳饮酒,鬼师在念诵经文
花房里的姑娘,正低声咀嚼
游方坡里新来的书生;父母老了
越来越沉默
棺材里腐烂的躯体,如同一片片落叶
——我仿佛并没有死去:我只是
回到母语的迁徙之地,在枫木树下
唱歌、骑马和飞翔;偶尔也去跳花坡
我的旧情人,会带来候鸟的柔软
蜡染的百褶流苏,会覆盖我的墓地
我的此生并不长,开满了迷迭草和晚香玉


写给自己的信

木兄,我们已有二十多年没见了吧? 
众鸟南飞,一棵落单的白蜡
留下了风的形状。你知道此物喜光
喜肥潮之土。噢,我差点忘记
它对霜冻过敏,只能
见诸平原或河谷——这多像你
生性喜好飞翔,而今恪守一日三餐
每天只能被秩序安排,你如此
囚自己于陶器到底为何?在脐带剪断之时
我们已被分类、归档。深夜酒醒
被孤独翻阅,一种前所未有的悲凉
自根部升起——要穿过多少洞穴
方能找到比喻的子宫?一棵白蜡在风中振翅
声音必会招来众鸟的嫉妒
木兄,是时候了!雨水会痛饮我们


圣女之歌

——献给贞德

所见之事即为所是之物吗?在无限可能中
我只是你的百万分之一。但你选择相信
以为所有的一加一都能等于二。在弓形大殿
狐狸头顶法国的王冠——所有的预言
都已经实现,你多么骄傲:总相信镜子
会审判异己。如果有限可以控诉无限,我相信
你可以戳穿巴黎圣母院的虚伪。但撒旦死了
谁为亡灵加冕?乌鸦叼走战败的讯息
观念让你丧失飞翔的技艺
幻影杀死是,你被理想所伤,此在
成为空洞的形而上。亲爱的奥尔良少女
如果烈火能烧尽羽毛,哦,烈火已烧尽羽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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