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长歌
之
一个人的历史•张骞

01
葱岭，
每当我浮想起这个地名的时候，
眼泪就会夺眶而出，
唏嘘慨叹。

我还依稀记得建元二年的清晨，
阳光、微风、细柳。
唤醒我的是甘夫，
他也与我一行。

持着符节，
骑着驮马，
头戴汉冠，
腰悬佩剑。

那年我二十七岁，
出了长安。

02
初登陇西，
举目四望，
一派生机入眼。
羊群如大川一般，
缓缓消逝在眼前。

是夜，
满眼的繁星，
吴钩悬于天际，
浩渺无垠。

寂静，
总在匈奴的马蹄声中消弭。
划破长夜的弓矢好似收割生命的暴雨。
我会在这倾泻的暴雨中死去。

不！
绝不！
我要完成天子的托付！
活着回去！

活着！
回去！

03
掀掉蒙眼的黑布，
恍如隔世，
只看见狼纹大纛耸立在毡帐的前面，
我想这就是单于的住地吧。

软禁。

人的一生中很难有这样的时光，
十年，
只是一瞬间。

我娶妻生子，
过着放牧的生活。
每到夜里，
我会做同样的梦。
在梦里插上翅膀，
自由地翱翔。

直到有一天，
我骑上了一匹快马，
扬起马鞭，
回头望时，
她的双眸中饱含着晶莹，
看着我奔向远方。

04
伊犁河奔腾的浪花，
好似时代的脉搏，
引领着我的脚步。

我穿过了车师进入焉耆，
再溯塔里木河西行，
过库车、疏勒等地，
翻越那座葱岭，
到达大宛一窥汗血马的真容。

黄沙掩埋了白骨，
露出狰狞可怖的面孔，
朝着我无休止的咆哮。

月氏人用红色的美酒款待我，
他们安逸且畏惧残暴的匈奴不肯东归。
我终还是失败了。

我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
唯一可以做的，
就是令自己不要忘记。

当白发遮住了我双眼的时候，
我永远不能够忘记的是建元二年的清晨，
我永远不能够忘记的是匈奴人如风似火的弓矢，
我永远不能够忘记的是她双眸中饱含着晶莹的画面。

我把这些都带入到一个叫做历史的地方，
让我闭上眼睛，
慢慢的去回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