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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名/姓名:韦汉权
加入时间:2018-11-01
诗人简介

韦汉权,男,壮族,广西作家协会会员。诗文散见《诗刊》《民族文学》等多种期刊。现居广西大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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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水深及腰的地方(组诗)


在水深及腰的地方

那些去过的人纷纷说
那里就是进水口
我梦里曾看到的漩涡和深
在红水河静下来的时候
在你所知晓的身世

而最近看到的是一条大坝的
有区别的起伏和波动
覃姓渔哥,他曾在坝的南端蛰伏
他等的鱼,在入水时已经丧失翱翔
就像田地丧失水
我丧失你

后来,有人告诉我
沿岸村庄所谓的食谱将是如何炮制
你们哪怕都乐于撒网
在水深及腰的地方,我真的
在意你的不惊惶
在意河面的浮萍下
所有的生物和水域

父亲说:“水底总会藏匿,一切的隐喻。”
我知道,水坝就是一个明的方向
或者一条光的巷道
水草和鱼让出的路径
就是出水口

光晕

我一直在想
如果这一条河流,再慢一些
就像上苍,再抵近一些
那一片天际就更蔚蓝了
人间也会干净得像雪。有离去的鸟声
风声。三月木棉树落下的光晕很淡
傍晚迟缓的钟声比祷告的颂唱稍慢
即使对岸有涌动的微波
你的歌谣即使太高亢
也都无碍于我的动情
剑鱼群游得很深,渔人知趣地收起网
他把船藏到苇草深处
那惊起的一滩鸥鹭
焦急地呼唤着同伴的名字
我坐在河边,竹子下
明亮的光,从身体内慢慢溢出

冲积


哦,是父亲吗,在渐明的拂晓
他曾拄着拐
从他的田地归来
那时候雾已经缓缓散去,他按照约定
或是一种召唤
像风偶尔推开着老屋的柴门
那时候红水河已经开始上涨
两岸纤竹像朦胧的诗句
几只围篱里的鸭子,嘎嘎
应和着父亲脚步的无声
他曾传梦,这时他要来
看着我们离开
-------就像那时我们看着他远去
这是任何子女们必须认下的过程
而之于我,为什么如今又那么疼痛如初啊
红水河下游的塬田,在电站大坝下冲积而成的地带
两山之间的新城,高扬的桂树下,密密的荩草间
一对鹧鸪在夜啼
哭出了我的声音

有形状的乡愁

眼前是一条河而不是半截石岸
静下来的水面
偶尔被小鸟的飞翔划过鸟声里降下
竹子们在绿荫里纷纷回到隐忍的位置

这时,他们前前后后慢慢走过来
又走过去
他掏出弯刀,在其中一幅风景画作上
刻下一句惦念

也有不上晚自习的孩子
在曳步舞群的背后学步
我迎着河岸吹来的六角形的风
将一件外衣披在她身上。因为
这时还春寒料峭

冲积地带

哦,是父亲吗,在渐明的拂晓
他曾拄着拐
从他的田地归来
那时候雾已经缓缓散去,他按照约定
或是一种召唤
像风偶尔推开着老屋的柴门
那时候红水河已经开始上涨
两岸纤竹像朦胧的诗句
几只围篱里的鸭子,嘎嘎
应和着父亲脚步的无声
他曾传梦,这时他要来
看着我们离开
-------就像那时我们看着他远去
这是任何子女们必须认下的过程
而之于我,为什么如今又那么疼痛如初啊
红水河下游的塬田,在电站大坝下冲积而成的地带
两山之间的新城,高扬的桂树下,密密的荩草间
一对鹧鸪在夜啼
哭出了我的声音

三五盏渔灯

路过有雾的一段河岸
却无意
记下此时的空灵
三五盏渔灯,从上下游
三五个不同方向
在这个静谧的河段一闪闪地亮着

相比于那些黎明还昏睡的人
我在漫漫长夜之后
是幸运的
我需要认真去走,这么迷幻的景致
多少急需繁衍的生灵在无声地媾和
而晚起的年岁稍大的人,也会选择在
傍晚时分
一边放缓脚步,一边用左手
拍打着不遂的躯干

他们说我是幸运的
能无忌地游走,或吟唱呼吸
从晨曦微露,到暮色来临
身体里隆起的部分,升起
又坠下
这一架坚挺的骨殖
依然可以在竹影中扬起,仿佛
在支撑着
起伏的人生

彩玉石

没有人再用更紧致的词辞
来描述这些来自史前的奇异石头
裹挟里,它攥着玉质,和高硬的密度
在群山和河床的阴影里
寻宝人打开的每一本书或图索
对于存在的万千种形式
都有着模糊的暗示
柴油船马达轰鸣,机械臂和挖勺肆意升沉和伸缩
他们大声地互相鼓气,有时也互相诋毁
“要坚信内里和深处,要用最新法去吹沙,
不在乎份量和纹路:心和眼光!”
那一带是他几代人执着的滩涂
老父亲拿捏着油门,短促的语言
和晚秋的风一样粗砺
覆盖着泥沙的表皮隐藏着喻体
无须打磨,两山之间峡谷的水
它们默默冲刷,默默淘沙
它们把宏大的声响放置在内部
而让表面出水
并袒露在人间

年后的雨

这场冷雨,从年后一直下着
它仿佛历经着我们无法揣度的窟窿
有时甚至粘连着阴湿的白昼和黄昏
困在屋里的局限
一首重在用景物铺垫的诗
也丧失了应有的句式
稻田,卵石路,蛙鸣,荷塘月
纷纷裸露着枝干。他们手牵着手
沿着夏末河边的路径
小镇渐渐开朗的天空下
偶尔会看到景观园里雕塑成型的石羊
他说:再往前走,不冷,也不下雨了
还能够看见人影
和人群

自己的倒影

在板兰峡,几只散飞的白鹭在天空追逐
这是必然的景色
越往上,天空和水分开的蓝色越浓
其他鸟类也在两岸按它们的秩序
正在飞或预备练习
学会防备每一次飞翔可能的意外
逆流而上,湖面就变小
收紧的视野考验着稚嫩的尝试
和两排山对峙,它们怀揣渴望
任何细微的动作都会在水里看到自己的倒影
离开时,无论是谁
都会留下相应的羽毛

一条河

我以为它是最羞于流动的,一条河
它的内部是浑黄的
从前朝之后,又迂回今朝
经过云贵它自以为稳重,而奔腾
并存有大剂量的隐忍和不解
一条河,从内部走出,到外部
跨出省份也毫无仪式
肯定它也很珍惜形容词,而欠缺描绘

甚至放弃一切可能的反复
每当审阅,和入夜
每当岸边风中竹林抚慰着滩涂
它何曾计较付出速度
当一条大坝出现,常用语的沉淀
没有支流也合适缓下
把狭窄的平地
留给一个通体透明的小城

小城故事

朝小山脉自上而下望,坡度均匀
像动的蛇
绕山的自然是那条河,红水河
因为大坝,水在那年后
保持着行进的速度。坝下
两条街道沿着河岸铺开
树上的黄芒果揣摩着路灯的色调
烧烤摊面对我们,和我们身边的人
芝麻粉洒上去
她抬起假睫毛:“哥哥姐姐……
要辣吗?”像先前谙熟的对白
在这个新兴小城的夜晚
停车位早早被占满。你弓着腰
在人少的地方扫码

依旧是一排排被移栽的树,它们在微风里开着花
夜花-----就是这概念
一家三口在男主人的引领下
往草坪间的鹅卵石路走,女儿脚底的疼
似乎也没有惊动母亲,还有
走在前面的人一直走走停停
没一点看顾的意图
多数人时而匆匆,时而缓行,在各自相同
和不同的路

小城很少有人养狗
没有犬吠的沿江路也不宁静
左岸电厂生活区和
山脚下新建的移民小区仅隔着
我们的目光
跳着两种不同风格广场舞
本地人蓝卜二,在古江大道边自己的菜地上
盖楼
一楼卖奶茶
二楼住着他和前妻的孩子
另一间住着他新寡的母亲
三楼主卧大房间
住着他
和新娶的小妻

静悟

红水河真静,静得只剩下声音
蓝刀鱼露出旗骨,争抢着在浅水处占位
闪亮的鳞片像反光的雪
风来,先给河面些许波纹,再给
叶子摇曳——纤竹是最醒目的景物
从左到右,然后从右到左
在我面前划过。母亲
适时进入画面的帧
她肯定感到今夜的风有多惬意
一如她一生的执着
美而不显露。在波澜里却不张扬,并且
传输密钥从不计较

不等河水上涨,鱼虾便遁迹
过境就事过境迁
母亲她,会渐渐忽略长成的我吗
并在年事已高的岁月,陶醉在
自创的甚至虚无的拥有里

红水河边

蒙卜二走失的第五天,七百弄尖尖的山项
都罩上白荷花般的一层雪
第六天,另一场风雪又从,都阳山脉顶峰
到山腰,又到山脚,把沿途的花草树木覆盖
弯曲的盘山公路下的小山路,偶尔闪出枯黄的草叶
傍晚,他的女人乜江,还在码头焦急地
走来走去,不停地从腰间
抽出镰刀,又插入刀鞘
她的两个弟弟,一个在红水河上打渔,另一个
在七百弄山谷里种火麻
这时也和我们一起,拿着各自的工具
在河边守着。不远处,还有一些同村或附近的男女
这一河段的水很静,几只白鹭在月光里斜飞
第七天,我又在这里下船,同校的本村老师某等着我
早晨,河边也斑斑驳驳地蒙了一层冰,和散落的纸钱一样白
渡河的人如我,在寒冷里疾走,登船
对开的两只船,在小漩涡划行
河边,螺旋桨推着水的声音
渐渐湮没在风雪声里

板兰峡

入秋的红水河慢慢有些冷
水和云划分的天空,早早地
被一行白鹭斜飞,风也伴飞
有穿越就有等待和尽头
所以一些途径很快被规划出来
成为前言。河水更平
巨石在浅滩里埋没着下半身
几乎同时,第一波水纹荡漾开来
她身穿浅色的衣服,从木梯上船,解栓,拉帆
我找个理由挤上去,她笑着说,船太小
我也笑了,说,不小
那时,两岸有着林立石山的板兰峡

河边的村庄

说过给彼此一些时间
一起去看红水河中段
那里有山水,有小村落,有好景色
以及各自投下的重影

如果是,那么我就把周末和假日给你
听你描述两岸挺拔的木棉
和那么多故乡的故事

河水会在洪峰后清澈
把流动给鱼和藻类。同时有一个码头
在闲谈中呈现
你偏过头,在言语里忽略桨声

直到一座山立于水边
对岸焦急的父母,在一株竹子下呼唤
声音从水面荡漾过来,然后消散

岩滩湖
 
岩滩湖把一半水悬挂在云边
湖区网箱的围格把星光纳入
像众多鱼的眼睛

平静的水向更宽的湖面延伸
京屯岛的渔村闪着粼波
很多鸟儿贴近水慢飞
村民在大榕树下聊天
湖水打开稿纸,并记下句子

一世英名

在五月怀抱巨石
也无以证明曾端坐的城池
无一不陷溺
弯弯山道,故国的埙,和等你的坳口
千军万马被看尽,战车辙乱,和靡散人群
只有清醒的早晨,清醒的午后和河流

结局总是绝唱:《九歌》或《怀沙》
细微的沙粒也足够巨大啊
也能够压垮啊
人们沿着河岸,即便久等也拾不回新生
就继续沉下吧
然后腾出一个节日来等待怀念吧
从汩罗江到红水河
从前人到后生
都会在适当时候给些晴霁和雨滴
给亘古,给传扬的英名

此刻,一个乡村教师面对他的学生
竭力讲述着如卵垒的城,浓聚的云
驱逐或拔节
他也曾孤独地吟诵:路漫漫其修远兮
也曾拒绝回头,和不屈
最后他告诉众生:倔强且活着
真好

那时的星月

不必在意那个影子,是否晃动
那一晃而过的黄昏
七月里天空和风慢慢垂下翅膀
想想我们此刻的爱情
在七百弄,这无时无刻的单纯
最终献出清澈的蓝
和透明的虚无

手,牵过来,顷刻成为无声的挥别
随意轻掷的七夕
那个从南粤归来的人愈加沉默
当一串串汽笛鸣过
当一次次诺言被风扬起
入夜,深山里我们依然眷恋
即使露珠凝成泪珠

山脚下,红水河静下来
星月像书签上的一个个虫眼
相聚哪怕只是一截苍白的回忆
哪怕日后渐渐荒芜
而今夜的垂怜
都在试图掩盖内心的隐秘
等待谁先说出

我在一条河边接受涨水

我和她一直保持着,这适度的距离
为的是让人明确且容易辨认
那时,母语是通用的
那时,在七百弄或苍兰山
各种传输都无需暗语
红水河边,明眼人都能看出
普众都能遵从。而我们一直保持
这样的距离,简而言之是大众化的
从这里出发,下到河边的铁律
多少人曾严格要求过
你也试图去做过多次提醒
没有渡船,水漫过膝骨她也没有流泪
从那以后,我们共同的村庄便消失
我和一些人成了湖泊,另一些人,和她
成功完成泅渡,到达
灯红酒绿的彼岸
我抬头眺望,弯腰思念。鱼和浪朵
翅骨裹着薄薄的鳞片

湖区

岩滩湖是个小传说
蓄水期的第七日,被水淹的菜畦
高处,还长着各种细碎的小花
一只翠鸟抓着苇草的硬节
摇曳着水面的粼粼波光。涉水到浅处
那里曾生长着父母执着的禾苗
深处,牛羊的草场已浸泡成莫名的渊薮
或许,这些新生的物种
有着沿湖边繁衍的理由
就像我们从库区里旧时的村庄搬迁出来
绕过一片水域,一段小山脉
到达这个陌生的新城时
想回过头
都慢成记忆

作者简介:韦汉权,男,壮族。广西作家协会会员。曾于《民族文学》《诗刊》等多种期刊发表诗文。现居广西大化。      
通联邮编:530800广西大化县西园路11号
电话:15949329223
QQ:364438561
微信号:whq999027
电子邮箱: fnhicsc@163.com

弱小动物的尸体和年少的文字(组诗)

洞藏

我一直在怀旧,九岁或者十二三岁的年月
我用那年故乡的一只枯竹筒
藏进信笺后重新密封
放置的地方是老屋的屏风下角
一场大雨后,蚂蚁遗弃的洞穴里
泥墙一带,从那以后
深埋着弱小动物的尸体
和一些年少的文字

于是就一直伤感很多年
在游子密集的粤东
和我们一样背负沉重的人们
有时要学会低头和卸载
在灯火迷幻的眼睛里
在夜深人静的时候
流着屋边小泉水一样的泪水
当然,也有人选择独坐
无论背对或者直面
他相信身在此地,远处的故乡
内心都会完美无缺地存储着
每一片段山河和土地

冷雨

这场冷雨,从年后一直下着
它仿佛历经着我们无法揣度的窟窿
有时甚至粘连着阴湿的白昼和黄昏
困在屋里的局限
一首重在用景物铺垫的诗
也丧失了应有的句式
稻田,卵石路,蛙鸣,荷塘月
纷纷裸露着枝干。他们手牵着手
沿着夏末河边的路径
小镇渐渐开朗的天空下
偶尔会看到景观园里雕塑成型的石羊
他说:再往前走,不冷,也不下雨了
还能够看见人影
和人群

在他乡

我会率先对被我绕过的墙说抱歉
包括没有过的爱
以及曾高耸入云的落叶枫。那时候
在他乡也一样没有黄昏的低迴
没有炊烟
他们需要用一盆炭火,来将
所有的冷落照耀

即使没有鸟歌。整个清晨
我愿意松开手,松开一身疲惫的嘹亮

一个离乡人的车速

小镇离村庄有些远了
车窗外松树的针叶无声的坠落
小溪水似乎也止住了潺潺
一条河道向前铺开着,把去向藏匿在水底

季节行走到这时候,如果再添一分花红柳绿
或者此类的修辞
都显得多余累赘
一个离乡人的车速会缓下来
像摇着软尾巴的蝌蚪
游向稻田深处:“时间的源头!” 

因此靠右停着,我不一定非要等待什么
如女儿说的茧里化蝶
或如你说的青梅竹马
此刻我只剩下一种爱,就是我所缺失的爱

乡村的路渐渐变宽了
我并不知道它将通往何处
有一些灯亮起
她们告诉我,要把车停在亮灯的地方

这个村庄

那时,他们和我
曾在许多纸伞下躲过轻风和雨
那时,这个村庄屋子连着屋子
屋外是刷满到窗格的标语
屋内是煤油灯下他们的爱
包括报纸新糊的里间
即使没有门帘
我也只能呆在屋子的另一角
当然可能是爷爷的间壁
和他渐渐变老的酣声里

而那个第二天在门外默默等我的女孩
她常常在一只旧喇叭下抽泣
她的每一记哭声,也间或比语录歌曲
略为逊色
令我唯一的青梅竹马的故事
情节纠结而挣扎
在村庄,我首先遇见他们
然后遇到她
许多年后,我又等在院门的另一侧
我此刻等待的
是向我挣扎着飞奔而来,或者
让我挣扎着飞奔而去的
那个人

五月的稻芒

田塍间的狗尾草护着偌大个春夏。加了蛙声
稻秧蕴含着各种情节
小河的桨影一早就挥动
被分开的野生水葫芦的路,堂兄顺手一划拉
那枚朝阳便冉冉
土埂边沿土拔鼠的窝,一颗一颗它
往外推着土

山你就使劲吞吐夏初的云雾吧。是要应验那些话吗
河上游用力抛竿的渔者,他和我父亲同辈
他们从少年时爱上垂钓,中年后似乎钓的不是鱼了
是失落。而从田间绕道而过的小河,命水极为诡秘
不仅学会隐忍,背叛或者倒流
以及红蜻蜓群飞过后的凄凉
鱼的翅膀和天空的倒影同在
泅渡的是各自无法挽回的青梅竹马

狗尾草一路向前,并拼命延伸
像我这一辈人多年的爱情
有人那时也恨不能坦白心迹,满面桃花
这是村庄延续至今的一种叙述风格
最古朴的质地,夹杂一些兽性,和咒语
不远处,有荡漾的波纹盈盈,原来也只是一种
季节的布施。五月里,稻芒开始张开
那是一种多么深刻的敌意啊,和我瞬间一起倒下的
是我执着多年的情份

然后你就来
哪管我的信马由缰,你细微的吐蕊
和天空飞翔的羽翼相比
逊色的是我潮湿的视线。你开在那一带
那一带便喧嚣。风有时会像笙箫
嘴一张便扯出我的哭声
而我的哭声是上天所赐
它来自内心

泛黄的扉页

这一定是有些年代的物件
有着泛黄的扉页
破残的记忆片段
钻空的虫眼
我突然记起
我们曾经那么平等
站在同一高度
接着开启那时的生活

到现在我依然记起
谨小慎微比轰轰烈烈
更加刻骨
而我们也有时候
选择了忽略
当我被谣言或歧视铐上
并且你又恰恰是
离核心最近的人

比较显眼的
还是那间老经销店的门边
阿姨说我的站姿很帅
光圈和构图也有想像力
你好像也是为某种日用品而来
我们都宣称偶然或者无意

这是1999年的一天
一个不足为奇的回忆
而当我翻开这本旧相册后
2017年的一个下午
在人头攒动的菜市场里
和三五个打招呼的阿姨中
她们戴着草帽
你肯定是
其中的一个 

饥馑年代的作物

移栽后的木薯裸露着痂痕
和锋刃
裸露着更多疼痛的部位
又在夕阳里
或者在那月的细雨中藏匿
不远处有些藤蔓
和我的失意极其相似,点缀着
红绿灯箱的小城也不拥挤
是要长出木薯的叶子
那么挺拔
那种尺短寸长的鳞片和枝节
这是其一
还有不停收缩的来来去去的
冻僵和复活,还有
红水河畔雾霭中奔走的父亲
就算他深谙这一地带植物的习性
深谙这不可多得的景致
母亲啊,一边是饥馑年代的
褪了色的紫纱,一边是零落的蒂萼
此刻再也没有深刻的颂唱
即使我独剩坚守
即使我满腹怨怼
那些人都跟随最后一根木薯入冬
我回转身
走向闪烁着霓虹的街道

全是暮色

极像是一道冷光,从稍远的山谷传递
只有濒临死亡的生物
才会有这样的呻吟,这时候有
预示着某一种生灵在消亡。就这样
每次变迁都像是放任自流的争辩
山腰以下全是暮色,年幼时清晰的路纷纷变小
我和他们在寻找下一级稳重的石阶
落下的脚在颤抖,而嘴里轻微的呐喊,
似乎又有另一种声音迎面而来
这挥霍而尽的磨钝的声带
这完全等同于多年来驮运躯体的机械
你终于在乎,那些还在发音的部件
我们的际遇,已经尝试着相爱多年,不虚张声势
但凡冬日的光芒
以及那传递而来的声音,此刻如若横亘于内心
让我们紧握着手,然后相信
美好的东西往往都会落单到最后,都会选择最好的时日
最终都会回来

声音

那声音传到山腰,和峡谷
森林,和草丛

我感觉那是随黄昏而来的
红水河的某一次涌动 
它荡漾的方式和我的抒写密不可分
在故乡河岸或山脚
针对木棉花火红的奔放已经习以为常
当然还有远道而来的蜜蜂
夜深偶尔的虫鸣,村东
小孩寥落的哭闹也被各种耸人听闻的故事
所吓唬。宽阔无边的夜空啊
那声音犹如浆果
让我在那年月始终起早贪黑

现在想来,也许是为了一种等待
或者干脆是一种凭吊

山也会寂寞,河流也是
那声音会适时传来
山脚下村子里,包括河里的浮游生物
都匍匐着身子
泄露的部分,有的失去了飞翔和迁徙
比如候鸟
有的失去了颜色和亮度,比如
夜幕笼罩的村庄,村里的矮屋
西窗下辗转反侧的躯体

瓦檐下              

不会再有人去留意这农家场院
和它的东角
寂静,被微风吹着。按照季节的安排
墙外几枝藤红昨晚开了
并把嫩叶伸了进来——
这对于这棵落叶枫,乃至整个桂西北
的确是一件动人心弦的事

“不要因为稍冷,就去拒绝所有的盛开。”
那些年后,我一直往老屋的瓦檐下
在初春的晨光里,试着,栽种
一些藤类花木,适时绽放的花朵
点缀着院子里裸露的部分

而这棵落叶枫,依然
坚挺地斜向墙外,任由晚风
磨砺着有些光秃的枝干。宁静里
有内在的抗争,偶尔穿插着鸟类的飞翔
这些傍晚的布景
让我每一次出门
都保持着目光和脚步的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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