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海和面团
我躺在像水一样的海里
噢，亲爱的，可别说笑
这可不是一句正确的比喻
应该是沙子那样的，晃荡
粗糙的，猛虎般的蔚蓝
原来海面也会让人这般的局促不安
长睫毛的失明的云
混沌而又若窒息般沉重
或许，我最后的一口气
将会在这水上死去

小时候，父亲和我说过
放空一切，就不会溺水
腥臭的海水，梳去又被梳回
不时的漫过了我的鼻腔
我不想溺水，试着把自己交给大海
头开始变得昏沉
身体变得柔弱，疲倦
我正在活着，也正在昏睡
可至少，我还在随着海水摇晃

依稀记得，当时是有百灵歌唱
有一群芦苇在注视着
黄鼠狼是可以证明的
我的肉体被交给了土地
那灵魂呢，最后一口浑浊的呼吸
还是那唇上的湿润的吻
所以，在哪呢，还在吗
哈哈，我真是莎士比亚戏里的傻子
如果不在了，那我是谁

海绵很轻，因为它柔软
沙石很重，因为它坚硬
昏昏欲睡的我，柔软的和面团一样
我厌倦软塌塌的感觉
就像泥巴一样，总会粘到一些
海水把面团铺成了糯米饼
父亲一定是骗我的
不然，为什么我这么沉
不，一定是因为我在思考
停止思考吗，别傻了
我宁愿随着漫无目的，缥缈的思考
下降，停顿，喘息，下降
……

二 云和山羊
火把，唾液和咒骂，
牵着瘸腿的山羊，少年的我
鄙夷的目光，带刺的荆棘
低着头，走出了生活的村庄
往灰蒙蒙的森林里走去
泥土，附着我的赤脚
野草，糊着他的蹄子
不用吆喝，也不需要我手上的鞭子
温顺，疲累的走着

今晚没有守夜人的钟鸣
没有萨满的火堆和歌声
只有羊脖子上的铃铛和黯淡的绿光
不用担心狼群的袭击
森林里的万物，都知道
我是曾在梦里见到酮体的少年
他是纵欲的撒旦
我们都是恶魔的儿子

摩西劈开了红海
铃铛的声音在我们前面
跳跃，喧嚷，驱逐
荆棘，禽鸟，野兽
逃跑着，呻吟着，唯恐避之不及
哪里才是归宿，哪里才是南方
肮脏不堪的，欲望的奴隶
连明星都寻不得一颗，毕竟没有谁
愿意为欲望和冲动照明

少年和瘸腿的山羊，他们还在走
自以为上帝子民的人儿啊
又有谁愿意倾听他们的祈祷和忏悔
人间的纯洁无瑕
人间的神圣至善
不会只是读书人的咬文嚼字吧
洪亮却又无神
宽敞却又有限

咦，他们又在寻找些什么
他们又要往哪里去
他们还在走，往前走
渐渐的，少年褪去了褴褛的衣衫
渐渐的，山羊脱下了带着唾液的毛
痛苦和磨难燃起了前方的灯
身后已然没有了村庄和森林
只有一片空落落的黑暗

他们踩着低垂的云
一朵红色的，一朵绿色的
一朵蓝色的，一朵橙色的
宛如教堂天窗的马赛克
哦，神灵接受了他们
准允他们进入了天堂
那群可爱的人儿呢
他们什么也不知道
一边鞭打老马，
一边咒骂着少年和山羊的罪名
祈求上帝的怜悯

三 篇末
简短的度过了少年的一生
凋零的眼眸里，不甘而又平静
没有呼喊的祈祷
猛烈和冲动
压在了浓厚的安静的尘埃里
永恒而又间断
永远在开始新的旅程
永远在持续的离开和结束
还是喊一嗓子吧，不要安静的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