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里

夕光打过来时，桃花正在
那个少年的脸上画春天

那个时刻，夕光掉进了桃花里
春天，掉进了那个少年的
眼睛里

有一个母亲，她在三月的风里
把一个下午盛满春天，把一段时光
布满桃花

把一颗心镶满温柔
——2017年3月29号最后


雨只是恰好掉进了眼睛

柳枝落下来时，桃花就已经开始吱吱喳喳地
站满了枝头。现在，他们在三月的风中
练习着拥抱，练习着亲吻
练习着一朵羞红另外一朵

只有一朵桃花，它游走在春天的边缘
它用左心房盛放冬天，用右心房
盛放春天。但它不说话
它不能说话

它只是看着一个外乡人
她现在站在雨里，练习着
把一朵桃花揉碎，把一朵桃花
埋葬，还让剩下的一些桃花

燃烧。她没有哭
雨只是恰好掉进了她的眼睛
——2017年3月29号夜晚


梨花一片雪一片雪地落下来

雨和风一起来时
那个女人她刚刚进门。然后
她把外衣脱下来，她把眼睛摘下来
她把所有的心事都从心上，轻轻卸下来

她低头从客厅走到卧室，又从卧室走到客厅
她走着走着，灰尘就从心上掉到了地上
掉到了这个屋子的每一个暗处

现在，她开始一遍一遍地擦地
但她只擦亮处，那些落满灰尘的暗处
都被她藏在了生活的别处

她每擦一遍，地上的灰尘就少一些
心上的灰尘，就又多一些
有时候，她也擦那一树一树的梨花

然后，看那梨花一片雪一片雪地
落下来，一片雪一片雪地
盖满灰尘
——2017年3月29号深夜


白玉兰、红山茶以及一场三月的雨

打开那扇门，白玉兰、红山茶以及
一场三月的雨，就都毫无秩序地涌过来
北山上那只绿色的鸟雀
它光亮的羽毛，被一阵风吹皱

一些花在深夜里被风打开
多么美，多么孤独
那朵让人心醉的白玉兰，它的影子
在夜晚里，也被不动声色地打开

无意义开始变成了有意义
有意义，开始变得比叶子还轻
红山茶，终于也有了沉静的气息
但我什么都不给你说

说与不说，都有它的意义
或者都无意义。我只是一个人在深夜里
默默地走上台阶，然后右拐，再走下台阶
我低头看影子，影子便与我擦肩而过

很多事物都与我擦肩而过
白玉兰、红山茶以及
一场三月的雨，应该还有流落他乡的你
也终将与我擦肩而过
——2017年3月30号清晨


玉兰在桃花的东北角

蝴蝶，它在等风的时候
翅膀刚好打开，那个时候
水滴刚好掉下来。一朵桃花
正在和无数的光影相遇，谁家的孩童
他在追着三月的亮光奔跑

桃花之东、之北，是紫色的玉兰
白色的玉兰，它的右边毗邻紫色的玉兰
左边毗邻人间的天堂。若坠入
请坠入沉静的深蓝，或者，请坠入
素染的纯白

那些藏在花瓣深处的，拖泥带水的
人间低小，今天，请偃旗息鼓——只说玉兰
说起玉兰，我就想念时间里的
缓慢。那些干净的经声
流落他乡的你，是另外一种缓慢

我总是想起，那个流落他乡的你
就好像多年以后，一个相仿的下午
玉兰花开，我在另外的地方
给你重提桃花之东、之北
是紫色的玉兰

或许，顺便还会提及——
在那个下午，一个身穿绿衣的女人
她曾经一个人，听过春雨
饮过春风

——2017年3月30号深夜01:04


以后就给你写信吧

还有两个月。想起这个数字
我就站在人间的另一端
越来越轻，轻如落花

两个月之后，我要站在哪个方向
才能看清，被你掩埋于
人群深处的悲和喜

都在同一个星球，这样的话语
多么孤独，多么安详
安详是孤独的庇佑所

就不发信息了。给我一个人间的地址
开始写信吧。但我只写开头
正文和结尾都可以被忽略

在信的开头，我这样写——
×××，你好！
最后写着写着

×××，也被我忽略了
那么，我就只写：你好！
最多，我在最后再加上

×年×月×日于×地

——2017年3月31号清晨匆匆于师大附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