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坡上的破房子

早晨，阳光照在老人山的半坡上
蒿草摇摇晃晃
那座孤零零的破瓦房
仿佛漂在浑浊江面上的一叶小舟
在风中若隐若现

后来我知道，房子里的老人已年过九旬
先死了父母，再死了三任妻子
两个儿女早早夭折
暮晚时分，再看那所房子
已像一座孤坟，倾斜在蒿草中


▲在故乡听见琴声
 
天黑定，我回到故乡
凌乱的星星，渗出坟场的寂静
雪地上停泊的微光
是时间的处方单
站在屋檐下，这多年以后的乡村
有人拉响了小提琴——
一勾旧月
从干枯的枝头翻转着，掉到了门前
十一月的冰凌上，摔成无数
光块。童年的自己
被父亲拽在手中，沿黎明的岸
走进朗诵的课堂。而那只
守在身边，偶尔从我碗里捞一舌头的白狗
并未走失，它正蹲在操场边
等我放学。母亲开饭的喊声中
琴声沉入雪地。一个故乡真实的夜晚
从一桌饭菜开始
电棒发出滋滋的声响
看着两位老人手上爬满的老年斑
我被半碗酒呛得
心口疼痛，耳朵在嗡嗡鸣叫——
有水在冰凌下咚咚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