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角的诗

作者: 2016年04月06日15:12 浏览:1086 收藏 觉得不错,我要 赞赏
飞 鱼

当全部的水响已被充盈 
音乐沿着石阶缓缓爬高 

烟云是往日的珍馐 
暮色里的国家变得金黄 

而鱼多疑。所有的美景 
因为它的惊异迅速丧失 

一冬天藏在它精心的病历里 
黑土。铁水。生长的麦香和婴儿 

谁低语了一声厌倦 
狂暴的沙石冲荡水上的城堡 

鱼是完整的。想到了春天 
冰凉的鱼叫滑到高处


               
无声的欢乐

小鸟多汁的注视让树林变绿 
早春,月光更加均匀 
游过田埂的小蛇藏有自己的秘密 

乌云向山上聚集 
四月和三月一样平衡  敏锐 
草木经过水洗 
蓬勃着向上之气 
而原野是荒凉的 
漫步的云朵全然无声 

开阔的草地仿佛早晨的心情 
细密西风穿过了时间 
——谁是大地上的欢乐者 
谁是这滚烫黑土上慈善之人 

正像事物一直为自己歌唱 
早春  它的喜悦是一切的喜悦


梅 山
——悼友人父

梅山。一个小镇的名字 
我说的是金寨县的梅山镇。
亮闪闪的小河  围着它细小的脖颈
不知道名字的父亲
现在也成为小河的一部分
我说的是那个吐着白沫的浪花
无声。收敛。仿佛简短的一生
就这样没了。那么突然
却曾经和我们一样反复激荡。
我说的是2007年的年末
没有雪。听不到孩子的喊叫
一个人躺在梅山的山顶上。
他独自吸吮着永远的安静
再不咳嗽。像少年时我初来梅山
小雨细微  春风入怀
那一口憋着不放的清凉的惊喜

                      
一只甘橘的命运

其实更多的是一个国家的处境 
比如说北朝鲜    中东
其实更多的是枪支弹药
比如说火箭弹    潜水艇     F16 
其实更多的是一条河流
一场暴雨  一块广场
黄昏时刻无处躲身的荷花
其实更多的是一声狗叫
三两个人的诡辩   漫骂
一个城市意外的交通塞堵
其实  更多的是一滴流着苦胆的泪珠
挂在脸上   独自愤怒 


江 口

船在河中间  我想到 
现实主义在中国的命运
我想说的是:洪水无法无天
包括船工剧烈的咳嗽  七个烂西瓜
堆放在破烂的竹筐里
一个母亲  手里抱着
两个哭泣的孩子
那个精神病人
双目空茫  盯着远处的一块浮萍
他们和我乘坐在一条小小的驳船上
他们和我  现在要从河的这边到达
河的那边
我想到的现实主义其实只在眼前的这一刻
驳船冒着漆黑的浓烟
时间和船一样  行在颍河的正中间


干休五所

可以让日子分开。但不能让方言重聚
他相信一切已经老去。除了躲藏在血液里结疤的少年
明晃晃的。和刀子一样。越磨越快。越磨越亮
他翻旧照片。穿黄军衣。带红军帽
想起死去的老伴为他煮烂的南瓜汤
他也打瞌睡。清嗓子。和一个战壕的老乡打招呼
在院子里走三圈。伸伸背。弯弯腰
伺弄花草。摸摸石榴。把一个咳嗽分成二三个
他看着天。表情无异。云是云。云还是云
先在屋檐。再在树梢。接下来会跑到自己的脚下面
他没有扔掉手上的榆木拐杖。他握紧着它
像握着八十六年前母亲的手
在中国。贵州省。一个没有名字的山凹里


偶 见

两个喇嘛 
穿着好看的红色 
打着雨伞 
从北大街走向西大门 
一个少女突然地叫了一声 
两个喇嘛表情有异 
一个默不作声 
一个回过头去 

在茶吧  两个喇嘛坐了下来 
拿出饼干和一瓶红茶 
很慢地吃   
若有若无地吃  也看着 
色彩绚丽的少女 
打着雨伞 
从玻璃窗前走过   

一个喇嘛站起身来 
他去了厕所 
剩下的一个喇嘛 
穿着好看的红色 
坐在茶吧 
动也不动 


落 叶 

落叶
如铜钟。
冰凉的圆形。三角形
欲说又止的多边形状。
垂老的环卫女工  捡起
其中腐烂的一枚。
她在揣摩一个人的暮年
是否就在昨天。
在农学院林荫道的拐角
她默默看着四五张年轻的脸。
哭着要奶喝的婴儿的脸。
发黑的轮椅上不愿说话将军的脸。
他们都是波澜不惊的深秋
或者说。他们
不过是季节里一枚枚不同的树叶。
她不想再听见任何声音。
落叶
如铜钟。


竹音寺

我剔除体内的残渣和余温  竹林安详 
响声碧绿  一次次击打都是天生的
没有一丝痕迹  没有造作的呐喊与呼吸
鱼嘴里吐出的星期六清晰得让人惊诧
它只是它的前世  也是藏经阁上蝉鸣的余生
经书一页页翻  再一页页翻
就象日子慢慢的走  麻雀踏碎一片瓦
被换上另一片瓦
有正义的程序  至上的戒律  无需被告知
无需拭檫落灰的月色和镀上黄金的佛光
谁低低说:有一只寂寞的睡莲
就有一万只怒放的荷花
我不愿意是寺庙里多余的看客  也不愿是
小径上突然反复的松鼠的禅宗
一个人  熟悉的庙宇  黄昏惶惶陷入神仙的夙愿
我们是一体的  我们只是缓慢长出的一片片竹叶
悬在万事俱放的人世  空荡荡铜铃之上


北 方

经历几个中年  他才不让黄鹂
飞进渐渐发白的胡须?在安徽的某地
河水逆流而上 陌生的来客
被弃婴重新当作爹娘。一张脸有五个鼻孔
呼出来的或叫流放  或者就叫
故乡。茅草屋一排排的  隔成泛灰的土菜馆
里面摆放着青椒 甲鱼 饥饿的雏鸡。
公路一直向南。仿佛天生注定
不远处的湿地  落满了白鹭和天空的发屑。
道路因为是道路  显得危机四伏
他不能移动  就像鼓楼里雪藏的经书
遭遇必然的元年。每一天的黎明都被重生
仅仅因为没有原因的叹息。花园里的栀子花
开在善良的六月  一点点白  莫名的绝望
与虚假。卖西瓜的老人与它们有着同样的无辜
不需对证  更无申辩。这是又一天的开始
人群漆黑  遮掩着众生的声音与宿命
另外一个自己有谁在剥开。和农民手上的玉米
突然有了相反的归属——黄灿灿的 
没有印记  坚硬如石  你我不可逾越 


候机厅

她 黑色的脸 
赭红色的三角披肩 
坐在吸烟室 
安静地看着烟圈 
她的航班在她的包里 
没有丝毫征兆 
她看着烟圈 一圈又一圈 
沿着她的上方缓缓攀升 
缓缓消逝 
有一个烟圈优柔寡断 
落在她的前方 停住 
她微开双眼 
形成和烟圈的简单对恃 
也只十分钟 
她离身出去 没有一点声响 
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没有人想知道她去了哪里 
她身后的烟圈由白变灰 
越来越淡 
和她一样 没有了痕迹 


沉淀的音乐
 
床头是它。最淡的那种 
早晨你叫它花  它朝你笑 
床头的它是一段走了很远的百合 

平白无故触到的事物 
让你回想二十八春秋 
窗外的风  窄窄身子又在失重 
窗外的风上画满走神的眼 
像荻花  像刻在天上的画 
这些画跟着秋天跑出了芦荡 

只有轻轻的东西留上来  像一匹 
柔软的绸布 
时间让它鲜艳  发出暗暗的光 
时间磨断它陷落的腿 
它无意回乡  在黄昏 
你望它之前它早一无所剩 

郊外。月亮伸进无底的河水 
你清楚看到它悄悄地返回 
它落在窗上浅浅的指纹 
遗忘草尖上悲伤的呼吸 
它的脸。水痕下清晰的笑 
郊外。它的返回 
让春天的夜晚变得脆弱又短促 


无声的欢乐
 
小鸟多汁的注视让树林变绿 
早春,月光更加均匀 
游过田埂的小蛇藏有自己的秘密 

乌云向山上聚集 
四月和三月一样平衡  敏锐 
草木经过水洗 
蓬勃着向上之气 
而原野是荒凉的 
漫步的云朵全然无声 

开阔的草地仿佛早晨的心情 
细密西风穿过了时间 
——谁是大地上的欢乐者 
谁是这滚烫黑土上慈善之人 

正像事物一直为自己歌唱 
早春  它的喜悦是一切的喜悦


距 离
 
平坦的大海在缩紧 
路边的枣树翻过了身子 

灵浅浅地叫。一只燕子 
把它的母亲撵开 

心哦  心中的马车 
正离开草地 

西风也会变小 
他退进陈旧的皮肤 

三十年下面—— 
南贴紧了北 


梦见雪莱和三只散步的天鹅

阳光落进冰凉的海里 剩余的 
小小部分 落进疏散的林中 

大清早 风的手指分外柔软 
而骨子中烧着的炭火染红了海水 

天使的出现让春天更加焦虑 
悠闲的鸥鸟沿着海岸飞远 

雪莱 三只天鹅 弯下腰的天空 
还有蓝色 忧郁和沙子的反光 

光线慢慢转暗 时间爬过背面的雪山 
树叶一点一点浮上水面 

钟声还在敲响 十二下。 
十三下。黑色的僧袍刮过一道道细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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