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三伯父
娶了同村的姑娘
生育了两个女儿
我没有见过三伯母
听说在二堂姐
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
但村里人却说
三伯母是疯癫而终

三伯母有一个弟弟
生育了四个儿子
我儿时的记忆里
有一个疯婆子
那是堂姐的舅妈
怀里总是抱着一个孩子
那是堂姐的四表弟
从出生便被疯了的
母亲抱在怀里
一日又一日
一月又一月
一年又一年
骨瘦如柴的四肢
大大的头
圆而深陷的眼睛
没有肉的脸颊
生命就这样
在怀抱中萎缩

堂姐的舅舅
想尽办法亦没能
把孩子从母亲
怀里拨离
意外却从天而降
溺亡于粪坑
被疯妻推入
还是绝望自尽
都只能猜测
唯一改变不了的是
悲伤的结局

大堂姐的女儿
双十年华里失恋后
藏身村后的密林中
千呼万唤亦不现身
终成白骨只能凭
家门钥匙才辨明身份
舅舅家的儿子
大儿子因偷窃入狱
二儿子因肚痛身亡
三儿子因失足坠楼
四儿子被疯母禁锢窒息

二堂姐跟着四川丈夫
闯荡江湖
最后的消息却是
四十二岁高龄生下
二胎女儿却陷于
产后抑郁症
我的母亲千里之外的劝解
亦不能阻止她投身
上海黄浦江
电话里堂姐丈夫
抽泣哽咽声里
夹杂婴儿声声啼哭

有些宿命
可能是深植在血脉里
仿如绝望
在血脉相连的亲缘里弥漫
至狂至疯
至结束生命

有些悲哀
是一种刻入骨子里的宿命
生命仿如落叶
在不知不觉中枯败
无声无息地坠落
生命零落成泥碾作尘
于尘土中灰飞烟灭
了无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