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们与一只鸟之间

在我们与一只鸟之间，
我们看见雨的脸，
雨的身子和雨走动的脚。

然后，鸟斜斜掠起。
像疾飞射出的箭矢没入
天空的巨石——
而雨的山坡，是一道
急流。


我睡着了

我睡着了：我消失了
而床浮现出来。

夜晚是褪色的白昼——
风吹过但道路消失了，
花香弥漫但花朵消失了。

我睡着了：睡是一座
游泳池，我在里面潜水
而大地上升。

一把斧头醒着——
而森林是它的梦。


梦游者

梦游者是梦
在屋顶上行走——

他是我。
爬下向上的铁梯，
转身进屋。
熟睡：这巨大的遮蔽
苏醒。

而他，将继续在
黑暗的长廊。
像黑暗穿过黑暗——

他是你，是
你们。


春日书：清晨

一大群飞机贴着
树梢，在天空飞行。
渐白而缓慢——
你看不见而孩子们
看得见——
他们有一把童年的
弹弓而你没有。


春日书：黄昏

一声鸟鸣，足够将你
叫到树顶——
在那里，更多鸟鸣
筑起一口大钟，并被
落日敲响。钟声
抛落一个人，他不停
在林间空地行走——
他来自哪里？


春日书：声音

你的手
指向一棵树，
树就显现出来——
它弯腰。

你的手
指向一块石头，
石头就显现出来——
它侧耳。

它们
听命于一个声音——
你手指的铃铛：这
苏醒。


简书：瞬间

风中：
悬铃木倾斜着身子，
公交车倾斜着身子，
过马路的人倾斜着身子，
一只蚂蚁倾斜着身子。
眨眼间——
我的目光就一一扶正
他们。


简书：空地 

卡车搬运的声音响了
一夜。现在，
广场变成一片空地
像一只被掏空的盒子。
想象不出遗留了
什么——
它不装我的想象装着
别的。


向晚

当你为我出现，黄昏
开始歌唱：无数条小路，
挣脱自身束缚的绳索，
开始伸展。

而你，看向我的
目光：一只鸟，飞过
树冠的房屋。一定有人
在那里生活——

被浓荫宠爱：这巨大的
遮蔽。


下雨的黄昏

下雨的黄昏是一个
侵略者：他进入我的身体，
占领我——
我腐朽如一艘沉船。

他取走我心中的漩涡，
替代我——

我眼睛里的山岚，是他的。
我耳朵里的暮鼓，是他的。
我的喜悦，是他的——

忧伤，也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