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鸟其上，滚雷其下
这中间，省略了多少癫狂之人，和
要死不死的夜晚啊

再就是，天在下，地在上
急急的理想转头一场空
空空里又传出无穷的回响
多少理还乱的念头被反复缠绕
绕死扣，缠死结
不信命的人拼着命要重来
把爱和恨，从左右心房置换出去
把底朝向天
面对酒瓶子里喝光了的酒
酒鬼绝不单方认输
还一味要倒出你的我的酒气
把持着瓶子
望着四下空空的酒局
和一团温暖的空气
没完没了地说，干了最后这一杯

信徒如犹大
只听到空无一物的碎裂
所以，我们得清醒
服从身体里长出的植被
和豢养的虫兽
让出绵延的小幸福
让出阔的河流，和高的山头
不抱怨尺和寸的长短
对这儿那儿的疾患学会低头
说好话
让生命的法则顺应天道的循环
并，无畏于随时随地的一扫而空

风吹草动的日子
草寇才叫真实地活一回
浮动的假象和恍惚的假寐
等同于见光死，不得好死
草寇举刀，反天反地
反你的我的有来无回
并一再用刀锋舔血自证身份
倒头来
有人以春秋笔法分出英雄，枭雄
把草寇中的草与寇分出高山与流水
并妖言惑众
说什么土归了土，火也要归火

这么多暗淡的心事，淡若酒
若醒酒后的心灰和意懒
大话，空话
恨人不死的话
说了也不承认
醒来，就等于与谁已绝交

采锈石，用楷书和草书
分别写上爱的人恨的人的姓名
让他们分别去寻找
相当于给出经度和纬度
而对于上下两条路
却不标注各与各的去向
不提示水路好走还是山路更近
在不知不觉中，做了一回
不回头的大事件
醒了还回味，酒真是好酒
还能壮怂胆

听说过另一种人
胸怀山河日月，体内伏兵百万
一手招大雕，一手引鹤
好使空城计
那是两只袖管里大隐的空空
摆明了的无中生有
看上去玄机重生，又生而无形
提前倒空还是最终清空也不明说
酒后也不吐真言
开口就是白天不分黑夜的瞎话

两只眼，一只冷眼一只白眼
看什么都四不像
他给出的说辞是
四方冲出的四个太阳，哪一个
都叫日出东方
而地不分南北，人兽争锋
又私下合谋，正谋
与反谋，快谋
与慢谋
他称肉体为破河山
活着就为了守护这河不像河
山不像山，而且
越来越小的命

这种人也是酒中客
酒气一吐，忍不住六指全出
喊打断谁的腿
宰了谁的命
那第六指，等于终结了跟谁
算不清的旧账

抬头，月落霜满天
侧耳，乌啼也霜满天
这两颗毒瘤，其实是
美人颌下的痣
想谁了就疼一下
疼了就借酒浇愁
让忘恩的谁和负义的谁
在壶中天里接受酒精的怀柔

猖獗的爱情，往往又如此卑微
而命里列出的大小，才是这个我
和那个我的两个阵营
好与坏，肝火盛与脾胃虚
如何一药两清？
我不让我，我也不让我
彼此踢软肋，令对方出局
在身体的一里一外，抽茧剥丝
说谁要你的生而苦短

天光已就位，人间祥和
溪细流各行其道
只是没人好意思澄清其中的隐秘
也好，就让一道墙挡住谁命数已定的大江东去
也好，混迹于这不清不楚当中
我与我也就用不着你推我就
以及你死我亡

人天各有千秋，也各自风情万种
煅了又烧的大铁板
有减无增的小光阴
为了撇清，让它们一对一绝杀去吧
使我行的障眼法，行我素的鬼道
我冒充墙头草，身怀穿墙术

说话间，旧时光消耗一空
到头来
还是摆脱不掉此去的过往
和往来的今生
正着走，或倒走
皆成了此路不通

一条道不行就分出河东河西两条
这边以百花作药引子
那边以石头命名来头不小的病情
至此，我的分身术便有了统一性
和行为学上完整的系统

尽管我替人们赞美过春风浩荡
不依不饶的他们啊
还是在生生不息中白了头
我以此自省，并以空对空
以不上对不下
尽量避开酒局
把眼下对谁的欢笑
当成余生自己的欢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