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街像爷爷
老街穿青一色的裤子
晒胡子、热着唠嗑的人坐在阳光里
没有被轮胎轧过的老街
如摆放的收音机
偶尔窜出小推车上那干脆的吆喝

堂屋的门对着街张望
爷爷和奶奶坐在墙壁的红纸上
打量一个新鲜的背影
旧照片向我握手
木窗格分解的香气向我握手
我安静地缓缓卸下羁倦
从菜园回来的大嫂有一脸丰腴的笑
做了奶奶的大嫂是一把好手艺
裹着椒粉的霉豆腐红里透白、嫩口醇厚
豆豉辣椒里的干茄子曾经打掉过童牙
吃过雪水的萝卜在羊汤里欢腾

夜晚的门被一张黑色的脸拉开
大哥，——插入一排白牙的大哥
像爷爷一样  从卸煤车上抽出了青筯大手
将酒灌在我的胸前
来，走一口
爷爷放过排我放过排
爷爷喂过鱼我也喂鱼
爷爷伐木的时候我在林里劈柴
爷爷守道口的时候我在站里背水泥
爷爷走了你没回来  很久了
现在房子旧了  我想多挣些钱明年翻新
无论如何  我们不能以一种
福态的姿式坐在这里等待

后半夜的风传来鼾声
那是劳动后的一种舒畅一种清福
这种震动青石板的鼻音
在山谷里割开了一条亮色的路
像爷爷的老街
累了就晒晒太阳
像爷爷的大哥
把旧家打理的更像大嫂的菜园


（2019-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