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蒙蒙灰蒙蒙，
铅一般沉重的灰色无边无际；
灰色的大幕笼罩着天涯地角，
混沌沌如灰色的抹布状。
全身心都被捂在这，
灰状的混沌之中挣扎着喘着粗气，
沉沉的压迫感自天陲袭来，
催斯人幽忧局促惶惶。

不见滚雷响彻寰宇，
亦无阵阵狂飙卷过气冲霄汉；
更无霹雳闪电挟惊涛骇浪，
呼风唤雨甚嚣尘上。
天寂寂地默默，
揉搓成灰样的和谐。
纵然有灰蓬蓬的时令风狠狠地扑过来，
扑过来又扑过去肆无忌惮地疯狂。
伙伴们一如轻柔的乔其纱，
轻柔地搓着嬉笑着你追我赶毫不心悸恐慌。

终于承受不了，
这沉沉灰色的困惑与折磨与窒息；
张开口狠命地咬破，
这束缚斯人的灰蒙蒙天幕灰帐。
争着抢着追着撵着，
不甘落后一个劲地往外挤。
于是我和你和他和所有的白花花的伙伴们，
都难逃阎王爷早已圈定的厄运。
都纷纷扬扬飘飘零零不断地跌入又一个，
斑斑驳驳光怪陆离的栖身场。

就这样咬破灰色的大幕再挤出来，
带着几分满不在乎的劲头模样；
是从灰色抹布的那一边钻到这一边，
一个个怀揣着兴奋侥幸与彷徨。
直将那灰蒙蒙的抹布吞噬殆尽，
只留下一望无际的辽阔与空空荡荡。

赤条条的精灵们脱胎而出，
坠入尘世便随之失却恣意游戏之天性。
悉心迎迓斯人的广袤尘世，
被点缀被涂抹被描摹成满身素裹银装。
只见一瞬间清粼粼白皑皑一望无际，
好一幅杰作问世令墨客骚人为之叹赏。

从灰色的束缚中挣脱出来，
收敛起冷酷紧楼着情侣的脖子；
只要有一方承载的栖息之所彼此就会，
无所顾忌地相亲相爱一场。
哪管凌厉的东北风西北风，
一夜间把你和伙伴们吹成硬邦邦的僵尸。
都会这么忘乎所以地躺着把眼睛闭合，
舒服地度过分分秒秒感觉胜于享乐天堂。

等待，等待着金色时辰的到来，
与金色鹿的亿万里驰骋。
只要金色的旗帜揭竿而起，
金色的鞭子当空一挥。
且看斯人如何地醒转过来，
又怎样地不惜一切；
凭着胆量凭着意志凭着慷慨与无畏，
奋勇投向金色的火热。
伙伴们任周身的筋骨，
在金色鹿的蹂躏下融化，毁灭！
伙伴们任残存的血液，
在金鞭子的挞伐中沥尽枯竭！

偿夙愿，成点点甘霖，
成涓涓细流，成滔滔巨浪滚滚去；
莽莽苍苍，万马奔腾，
汹涌澎湃，破竹之势好气派。
山峦起舞，江河歌唱，
原野芬芳，星月欢笑，禁不住——
玉壶冰心沉醉在生机盎然，
杨柳吐翠风光旖旎的艳阳春！
（１９８８.１１.２３于合肥）